惑问明白，他和乌凌都是被利用的。
乌凌有着出众的医术，他的叔叔便想借此扩大亚伯拉罕家的势力。而原本，接触事物众多的医生应该很快就会有着成熟的想法。他叔叔正是担心乌凌早晚有一天会不在受制于自己，所以才把他“保护”得那么好——遇到的人、遇到的事那么多，可是少年却仍然一无所知。他是一个漂亮的傀儡，只要还有一点用处，就不能放弃。
即使他可能不是亚伯拉罕的亲生骨肉。
即使人们都知道他可能不是亚伯拉罕的亲生骨肉。
即使他想为了神谕而放弃医术。
但是，一直到那个杀人的传言传出。
而对于惑问自己，乌凌的叔叔大概是看上了他白金色的头发和收集钱财的能力。所以，那个亚伯拉罕家也不是他的容身之所。不过，说来讽刺，那个装修豪华的贵族家庭，原本就不是属于惑问的东西。
这些，都是从乌凌那里得到的。
然而，惑问也没有想到，会是这么畸形的方法。
惑问想把自己所得到的所有珠宝都归于乌凌名下，以稍微补偿他一些，不过却被少年回绝了。
“我不需要。”乌凌这么说。
之后，乌凌按照惑问惯常的做法，把这些珠宝捐给了福利院和孤儿院等等，而只留下了一点点必需的财务。
乌凌从以法莲搬到了里拉，虽然还受着不好神谕的干扰，但总算在惑问的帮助下，开了一家小小的诊所——就在离德尔菲家不远的地方。惑问也放弃了商人的身份，暂时当起了乌凌的助手。
乌凌•亚伯兰罕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普通的少年。
不过，说是“普通”，也不全对。因为，每天都会有许多花痴女冲到小诊所里来“看望”乌凌和惑问。
“乌凌，如果你能治一治花痴病就好了。”惑问忙得焦头烂额。
而这时，乌凌总是微微地笑一笑，擦一擦额头上的汗水，又用温柔的笑容面对下一个病人。有谁能够想到，这个少年，每天晚上都要面对那么可怕的事情呢？
这是真正的天使。惑问想。也许就这样下去，乌凌还是会得到他以前的命运——无上的权利和地位。
命运，就是这么有趣的东西。
所以，他自己也要加油了！
“好~下一个！”乌凌说道。
这时，在少年的面前，出现一个不一样的少女。她神情呆滞，行动也显得很不协调。乌凌正要站起来扶那少女坐下时，那少女却匆匆塞给他一张纸条，然后就跑掉了。
惑问急忙走到乌凌身边，问：“怎么回事？”
乌凌打开纸条，只见上面写着两个字——“命运”。
乌凌和惑问小心翼翼地从人群中出去，却再也找不到那少女了。
“也许神来找我们了！”乌凌兴奋地对惑问说道。
*****夜晚，乌凌和惑问都睡不着觉，他们一直坐在德尔菲大厅里的沙发上，打算神明一旦出现，他们就立刻起立。但是，他们一直等到凌晨四点多却也没有等到任何结果。慢慢地，他们竟然睡着了。
“你们这些人类，竟然还妄想见到我的真容。”一个女性的声音传来，“不过，我原谅你们。我现在告诉你们解除契约的方法。第一、找到两位主神，让他们同意你们的行为。不过，这两位主神是有限定的——出于黑暗的享受光明，出于至尊的永受放逐。至于第二点要求，等你们完成这些之后，我自然会告诉你们。”
乌凌和惑问同时惊醒，只见地上用水写了两个字——“愚蠢”。
“看来，这个女神还真是痛恨人类啊。”惑问感叹道。
“……”
“怎么了，乌凌？”
“我刚才好像看到了，那个女人的脸——竟然和郁钟一模一样！”乌凌惊叹道。他不相信，难道郁钟就是命运女神？
“……”惑问没再说话，因为他看到了和乌凌一样的景象。
地上的水迹渐渐蒸发，但却有什么在闪闪发光。惑问说：“你看那是什么？”
乌凌从沙发上站起来，看了看，说：“是盐。原来这是海水……那个女神来自于海洋！”
“可是，命运女神应该是出生于奥林匹斯山，怎么会有海水？”惑问不解地说道。
“我们可以去问问摩司阁下。”乌凌提议道，“顺便还有那个奇怪的神谕。”
*****“你们确定女神是这么说的？”摩司问道。
“没错。”惑问答道，“我和乌凌都梦到了同样的景象。”
“我想，那两句话分别是对两位神的描述，而女神既然已经将两位神限定在十二位主神里面，这样找起来也不是非常困难。”摩司如此说着，仿佛他已经猜到是由谁来审判这两个可怜的人。
“可是，即使我们知道是谁，但又要去哪里寻找他们呢？”乌凌垂头丧气地说。
“也许，他们还会以今天这样的方式出现也说不定。毕竟，命运女神都已经给了你们提示，事情应该很快就会解决了。”
“阁下……”惑问叫道。
“什么事？”
“你以前说过，交换命运是不允许的。但是为什么神非但不惩罚我们，反而还要帮助我们呢？”惑问困惑地问道。如果是以前的他，也许还能借助着圣洁的神性把事情想清楚。
“这个嘛……”摩司玩味着手中的杯子，“神有时候也是有私心的，而你们恰巧就是被选中的人。”但是，是幸运还是不幸，却不得而知了。
“神也有私心？”乌凌睁大眼睛，如同两个问号。
“对于有些事，还是不要知道得太清楚为好。”摩司一边说，一边一次性地扫视着乌凌和惑问。他的眼神如同一把锐利的剑，一下子就抹杀了二人的希望。
惑问看到这样的眼神，仿佛就已经接到了暗示——不要再问为什么命运女神会用海水写字的事情。所以，当惑问看到乌凌有提出这个问题的趋势的时候，就狠狠地拽住了他。
惑问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道：“那么，我们就告辞了。”
“可……”乌凌刚说出一个字，就看到惑问在向自己使眼色，于是也说道，“打扰阁下了。”
“客气。”摩司放下茶杯，“兰斯，送客。”
*****“惑问，为什么不问了？”乌凌走到惑问的面前，微微曲着膝盖，望着他低头思索的脸庞。
“他是不会告诉我们的。”
“为什么？这对他又不会有什么损失。”乌凌嘟着嘴说道。
“不一定。”惑问推测道，“依照之前的事实，他大概不是人类，或者至少不是普通的人类。他告诉我们的这些事情，说不定已经是越权了。”
“越权？”
“更何况，他刚才的眼神，明明就是叫我们不要多问。或许我们应该按照他的说法，慢慢地等神的到来。”
“神会来吗？”乌凌望着天空，“也许又是个会写‘愚蠢’的神明。”
惑问愣了一下，又小声地笑了笑，故意岔开话题，说：“所有的神明，都会写这两个字哦，就连你也会写。”
“可是我不会那么做！明晃晃的用水写在地上，简直就像是小孩子一样！”乌凌说着，恨不得要使劲地踢一踢旁边的墙。
“对了！”惑问突然惊叹道。
“什、什么？”乌凌被吓了一跳。
“也许，她对我们的提示，还不仅仅限于那两句话。也许她给我们的图像也是暗示之一。”
“比如？”
“就比如那个海水。十二主神中，只有海皇波塞冬和爱神维纳斯「注：维纳斯出生于大海之中」是与海水有直接关系的。”
“而且我们那时看到了郁钟的脸，也就是——女性。那么，能救我们的神是维纳斯吗？”乌凌兴奋的说道，仿佛他已经遇到了维纳斯似的。
“很遗憾！答错了！”突然，一个男人的双手按在乌凌的肩膀上。那男人嬉笑的样子就如同一只会笑的大狗。
惑问打量着这个男子，他虽然穿着邋遢，却器宇不凡。他笑嘻嘻地对乌凌说：“亏你还是天才！最不可能的人就是维纳斯了！”
“请问，阁下是……”乌凌怎么也想不起这个人是谁。
“你们不用考虑我的名字。我只是恰巧经过这里的流浪汉而已。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呢！”男子左右看看乌凌和惑问，使劲地摆了摆手，看上去有点喝醉的样子，但是他所说的话语却都是不清不楚的。
“怎么？你们不请我吗？太不够意思了！”男子继续说，然后就从背后掏出一瓶葡萄酒来，在二人面前晃了晃，说，“当然，我不会让你们白白请我的。你们看，我带了葡萄酒哦！”
乌凌犹豫不决，抬头看着惑问，正等待着同伴的决定。
惑问想了想，敞开笑容，说：“阁下，和我们一起走吧。”
男子笑呵呵地挤进乌凌和惑问的中间，把左右手分别搭在他们的肩膀上，说：“这就对了！走走！我们一起去喝酒吧！”
“喝酒？”乌凌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如同已经喝醉，“可是我不太会喝。惑问大概也……”
“没关系没关系！”男子一边说，一边就把乌凌和惑问推进了一家高级酒吧，如同他才是请客的人似的，“我不会亏待你们的，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