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泊跟随着郁钟来到了她所说的地方。那是在一个离垃圾堆几米远的地方。那里有一副鬼一般的骨架,那几乎是一副被纸一般的人皮包裹着的骷髅,但是他还有一息残存。
“你要干什么?”尽泊突然拉住向前迈进的郁钟的胳膊,刚说完这话,他便反应过来郁钟原本就是要救他的,只是,这样的人……“我来做好了。我想,你也搬不动他吧。”
在郁钟的指引下,尽泊把老人搬进了一间无人居住的大堂。本来郁钟想要亲自为老人喂食、清洗,却也都被尽泊代替了。
郁钟静静坐在老人的身边,握着他的手,轻声为他祈祷着。
尽泊站在一边,内心明知道这是一种无用功,却无法让郁钟停下来——为了好不容易看到希望的老人,也为了如此努力的郁钟。
“他醒了!”郁钟迅速回头对尽泊说道。她高兴得好像看到了世上一切的财富。
尽泊看到郁钟的笑容,一时竟不知该用什么语言、什么表情去回应她,良久之后才念道:“恭喜你。”
郁钟向尽泊匆忙地一笑,又立刻望着老人。
这个老人虽然醒了,但是他的生命之火究竟还能燃烧多久?这也是尽泊所担心的事情。
老人有些困难地将头转向郁钟的方向,又看了看尽泊。他的嘴唇微微抖动着,好像想说些什么。
“现在不用着急。还是先休息一下吧。住宿的问题交给我就好了。”郁钟温和地说道。
老人轻微地摇了摇头,但是这动作却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郁钟见此,将耳朵靠近那老人,却只得听见老人一生微弱的“谢谢”。
本想让他好好休息一下的,却没想到他在当晚就去世了。这是郁钟的第一次失败,她突然感到不知所措了。死去的妇人再一次出现在郁钟的脑海——有那么多的人,自己竟无力去救他们。
“那个老人的死并不是瘟疫的原因。他大概从以前开始就过着这样的生活。”尽泊似乎是在平静地分析着。
郁钟抬起头,望着尽泊,质问道:“你是说,无论我如何努力,他都活不长了?”
“对。”
“那你又为什么救他?”
“因为不能把命运女神的大贞女单独留在这里。”
“呵,真是好笑。就为了这种理由?”郁钟气得直在原地转圈,“赖依阁下如果知道这件事,他一定会很悲痛。”
“所以,在这个时期,我们不能把这件事告诉他。再者,这个老人恐怕也没有什么法律上的身份。”
“可是,那是生命啊!”虽然存在着,却不被任何人知晓——郁钟突然想到这句话,她无法理解这是一种怎样的孤单与绝望,“就算是要快要消逝的生命,我也要试着就他们。”
“贞女大人,过分善良可不是一件好事。”
“尽泊阁下,只是一点点的冷漠就已经是一件十足的坏事了。”
郁钟真想看看尽泊的内心构造。是什么把他弄得如此这般?从职责的角度上看,他的确是一个出色的执政官副官;但是,他却没有为了百姓的道德感。郁钟明明在不久前还觉得尽泊也有着善良的内心,但是现在,她又搞不清楚了。
郁钟突然想起她的哥哥了。若是哥哥在这里,一定会想到许多补救的办法……
说起来,自己好像已经有很长时间都没有见过哥哥了。
*****如此,又日复一日。
“神女!请救救我们吧。”许多人蜂拥而至。
“神女?”郁钟疑惑地问道。
乌凌立刻伸长脖子,做起要和郁钟说悄悄话的样子,得意地说道:“当然是指你啊。因为你用灵力救了这里的许多人,所以他们把你当做救世主!叫‘星约神女’!”
“可是,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贞女大人,一旦你接受这个名号,这里的人反而会更高兴的。”惑问微笑着说道。他白金色的长发随风轻飘,干净又圣洁,好像治愈了郁钟几天来的疲惫。
“谢谢你,惑问阁下。”郁钟说罢,又转头向尽泊看去。她只见尽泊独自一人坐在马车的角落里,安静地、甚至是没有任何声息地向外望去。
尽泊阁下,你在想些什么?难道说,你还在为我那天责备你的事情而生气?
*****夜晚,就在郁钟快要结束祷告的时候,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神庙的里面。郁钟在感受到对放并无恶意后,便一直到祈祷完结,才将双膝离开地面,站立起来。
突然,郁钟感到浑身酸软,差点便倒在大理石的地面上。她踉跄了几步,才终于在来人的怀抱中站稳了脚跟。刚刚反应过自己身处何处,郁钟立即一把推开那人,又重新晃了几下,才站住了。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贞女大人的。”那人赶快道歉。他知道,命运女神的贞女在服侍完毕之前,都要保持贞洁之神,有时甚至都不能被男人碰触。
“不用在意。”郁钟缓缓说道,“你来这里是想说什么事情,惑问阁下?”
“关于那个神谕……”惑问低头注视着郁钟。虽然蒙着面纱,却也很感觉到她通红的脸颊。
“很遗憾,我虽然拥有灵力,却不能感知神的启示。”郁钟慢吞吞地说道。
“那么,尽泊阁下呢?”惑问对尽泊也抱着极大的希望,“他的父亲是最高法官,他的家族是除了首席大祭司之外神性最高的代表。也许,他能知道些什么?”
“……你或许可以去问问……”
惑问感到了郁钟的迟疑,问道:“有什么问题么?”
“不……”郁钟想,尽泊当时说自己没有神性的那觉话也许只是一句玩笑。
*****早晨,尽泊几人本来应该是准时出发的,却不料一向守时的郁钟居然睡过了时间。几分钟之后,她才一步一步地从神庙内走出来。
乌凌一个机灵,首先跨到郁钟身边,问:“郁钟,你是不是有些不舒服?”
“没有。”
听郁钟的语气,也不像是在说谎,难道是乌凌自己感觉错误了?也难怪,他毕竟长时间工作,也许会有些过于谨慎。
可是,尽泊却不这么认为,他紧紧盯着郁钟,好像中间有根绳子在牵着他的眼睛。
“真的没有。”郁钟再次声明。
尽泊哼了一声,好像在说“即使你真的生病了,也别指望我会照顾你”。
尽泊永远都是以工作为先的,郁钟很清楚这一点。但是,她还是感到有些失落。
“切,尽泊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乌凌悄声对郁钟说道。
“如果他听到了,会很生你的气的。”郁钟开玩笑地回复乌凌。
郁钟知道,尽泊的这种性格并不是高高在上,而是一种出奇的冷静、冷淡、甚至是麻木。是什么把他变成了这个样子?难道他真的没有神性,所以在家族中受到嘲笑吗?尽泊阁下,请你告诉我,我要怎样做才能帮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