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钟决定先从祭司仪式开始下手。虽然在祭司的书籍方面,神庙图书馆比国立图书馆拥有更多、更详细的书册,但年轻的大贞女并不认为神庙会把这种描写带来灾难的契约的书大胆地摆在书架上。
郁钟花费了不少时间,将每一本可能有关于此的书的目录和简介都看了一遍。只是这样简单地浏览了一下,天色就已经暗了下来,时间快得就好像郁钟什么都还没有开始。更令人失望的是,国立图书馆也如同神庙的图书馆一样,几乎都是为国家和神灵而服务的书籍,即使有写到秘密仪式的书,却也都如同说好了一样,都对郁钟所听说的契约形式只字不提。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郁钟稍微动了动两只已经站得疲惫的脚,同时向不时吹进微风的窗口处走去。就在这时,上天仿佛在眷顾着她似的,让她看到了另外的可能——就在离神学书架不远的角落,放着一些有关巫术的书。
这是简单的几个字,就异常地触动了郁钟的神经。
也许,那个契约根本不是祭司的仪式、而是与神为敌的巫术?这样也许说得通,不然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反而受到更大的伤害?可是,如此一来,惑问就从神圣的祭司成为了背叛神的恶魔使者。乌凌又确实说过要小心惑问……然而,年轻祭司的白金色长发、蓝紫色的眼睛却又是如此地圣洁,再配上他干净的微笑,他实在是除了首席大祭司之外最接近神的人了!尽管尽泊继承了银色的头发,却也不能在神性上和惑问相比。这样的惑问会是巫师!?
郁钟犹豫了一会儿,却没有注意究竟那本介绍巫术的书更适合现在的状况,便把手缓缓伸向离自己最近的一本书。
“啊,大贞女大人,您竟然在这里!”突然,从背后传来一个女生的惊叹声。
好像被主人发现的小偷一样,郁钟还没有碰到书的封皮,就倏地把手收回,她的心脏好像也在那么一瞬间不正常地收缩了一下。“你好。”郁钟尴尬地说道,尽管她也知道自己没有尴尬的必要。
“陛下已经准许大人的两天假期了,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大人。”少女充满敬意地说道。她是命运女神的一个普通基层贞女,几乎等同于侍女,地位比郁钟差得很远。她的年纪只比郁钟小一两岁,也算是郁钟关系比较良好的伙伴,她名为“艾米”。
“我只是随便来这里看看,现在就准备回去了。”郁钟匆匆告辞了小贞女。
*****夕阳被卡在了地平线上,花费了不少力气才下去。在这个国家中,命运女神是最重要的神灵。在很久以前,一些祭司占卜出离女神最近的地方,而神庙后来就被盖在那里。王宫就在神庙的东侧。以这两处建筑群为中心,一座城市逐渐发展起来。它就是这个国家——哈撒玛特的首都,以法莲。
在王宫的南侧,有一条最辉煌的街道,在那里居住的几乎是这个国家最为尊贵的贵族和臣子。然而,只有一家例外——奥古斯都。它真正的主人已经在三年前去世,现在只靠一对兄妹经营着。兄长摩司•奥古斯都长着一副天生的好皮囊,气质也极为优雅尊贵,却总是不见他有什么突出的作为;而妹妹郁钟•奥古斯都则已经完全将自己献给了命运女神,除非退出神庙的工作,否则也不会有时间对家族进行过多的干预。虽然陛下对二人倒是和蔼可亲,但这依然无法改变它已经没有能力再崛起的事实。不过,从以前开始,奥古斯都家就已经开始这样了。它只能算是一个中等水平的贵族家族。
在这样的府邸门前,站着一名仆人。
“小姐,您回来了。”一位年轻女子披着披风,在仆人的陪同下进了院子。
这名女子就是郁钟。她换好衣服,又把仆人叫来:“你一直站在门口?”
“是的。”仆人答道,“因为听说小姐要回来了。”
“我哥哥呢?他还没回来?”
“是的,小姐。”
郁钟放走了仆人,之后就呆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她不说话,也不看书看报,如果不是还时不时地端起茶杯,也许仆人都要开始紧张地怀疑起她是不是晕倒了。
“等一下!”郁钟指着一个路过的仆人说道,“帮我去看看哥哥有没有回来!”
*****“小姐,晚饭已经好了。”
“哥哥还没回来吗?”
“是的。”
“先放那里好了。我要等他一起吃。”仿佛在闹着别扭,郁钟僵硬地靠在沙发上,语气生硬地说道。
自己回到以法莲已经将近一天了,但是哥哥却仍然没有回来的迹象。真是的,当初也不知道哥哥是怎么想的,居然在那种地方给车夫放假!?
郁钟一想到这里,思维就自然地跑到不好的方向。她突然坐直身子,失去焦距的眼睛望着前方。好像没有任何惯性的作用,她飞速地站起来,跪在地上,十指交叉紧握在胸前,不停地、如同波涛般地念着祈祷的话语。
“跪在这里,可是会着凉的哦。”
那熟悉的声音刚一出现,郁钟也不顾祈祷还未结束,便迅速地向男子扑过来。
“放开我。我才刚回来,这件外衣会弄脏你的衣服。”
郁钟仍旧搂着男子的脖子,就好像小女孩抱着去世母亲送给自己的娃娃,丝毫不理会男子的话语。几分钟之后,她突然放开男子,大声呵斥道:“你怎么现在才回来!?不是说只比我晚半天的吗!?”
虽然语气是那么的不礼貌,但是郁钟却在内心中不由地感到快乐:自己的哥哥、摩司,终于回来了!如此美妙的眼眸、如此扣人心弦的声音,再次展现在自己面前。紧绷的神经刚一放松,眼泪竟然不争气地跑了出来。
先前被郁钟抱着而不敢动弹的摩司终于恢复了自由身,他脱掉风吹日晒的外套,捧起郁钟的脸,端详了一阵子,仔细得就如同收藏家在欣赏最美丽的珍珠。他将自己的唇印在妹妹的额头上,柔声说道:“对不起,我回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