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像是被稀释了的浓墨,由深色转至淡蓝,亚西村迎来了一年中最特殊的一天。
今天是本源激发仪式举行的日子。
以往的仪式会在每年的永暗之期结束后举行,象征着积极的新日,开始新一轮的循环。
村庄巫女担任仪式的主持,从仪式结束那一刻起,激发者将根据魔法的类型和受用程度,被分配到相应的劳动工作中,这一天也有着成年日的意思。
现在由于大迁居的影响,这个日子不得不提前了。
高塔内接受激发洗礼的共有十人,除了组织仪式的巫女婆婆,就剩村长以及防止意外发生的巡逻守卫,不是每个人都能掌控住涌入体内的汹涌魔力,迸发出的力量会对周围造成损害,减小这种损害,则是他们的任务。
本来奥利弗也应该是守卫中的一员,这种对村庄有潜在风险的活动他是不会错过的,但因为第二批迁走的人较第一次多,外来者提出要挑选一些有能力的人,作为旅途上的协助引导者,毕竟队伍太长的话,他一个人首尾不能相顾。
奥利弗首当其冲地加入了其中,跟着他的还有关系不错的沃克和维拉妮卡,比起风险可控的本源激发仪式,当然是选择迁协助居行动。
婆婆站立于塔中央的高台上,每年的仪式只有延后,从没有提前过,安全才是放在首位的,这是村庄建成以来的首次尝试,作为仪式的主持者,她现在并不像以往一样从容,担忧的情绪还是会不断升起。
但眼前这些年轻人却不一样,个个面容坚定,信心十足,情绪是能够感染旁人的,与他们对视的时候就像是被鼓励了一般,他们相信自己能够撑过这关,就足够了。
巫女将漆黑的手杖立于身前,双眼缓缓闭上,脖颈处的环印开始发出微弱的光芒,同时高塔也不复往日的沉寂,塔壁黑褐色的石块发出低沉的嗡嗡声,那是吸收了环境中的魔素,并让其流动的声音。
昏暗的空间中出现了一点橙黄的光芒,它不断变亮,不断长大,直到眼睛大小才停止,接着是第二个、三个,越多越多的光点出现在塔内,它们就像浮在空气中的灰尘一样,轻飘飘地、毫无规律地流转着。
原本照明用的蜡烛在此刻都失去了它的作用,塔内一片光明。
立于台上的仪式主持者微微抬起手杖,那些光点像是受到引导一般,齐齐向着十个孩子飞去,融入了他们的身体,但光芒没有就此消失,它仿佛是藏在了肌肤下一般,看着就好像是人本身在发光一样。
而此刻塔身也停止了开始的嗡嗡声,黑褐色的石块上出现了明暗不一的亮斑,如果仔细数的话,可以发现那正好是十个,而且其中一个的亮度明显要高出另外的九个。
巫女婆婆再次将手杖与高台接触,嘴里还低声念诵者什么,十位受术者忽然面露痛苦之色,在外人看来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光斑涌动而出的魔素正在冲击着他们的身体,这也让他们身上的光芒更亮了一些。
耶尔不知道其他人现在是什么感觉,疼痛只得让他紧闭双眼,集中全部精力来保持清醒,汹涌的魔素在体内毫不留情地冲撞,从头皮到指尖,每一个细胞都无法逃脱,强烈而持续地痛感已经让他开始微微颤抖,汗珠也顺着鼻尖滴落。
第一轮的冲击过后,杂乱失控的魔素开始变得柔和起来,就像是找到了与这具身体共处的方法一般,按照一种特定的路线形成一个循环,流转到身体的每一处角落,改造着每一个细胞,痛感此刻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转而代替的是前所未有的充沛感。
每个人的表情都开始变得平和,脖子右侧的环印也渐渐地成型,就像是有支隐形的画笔在他们的脖子处作画一样,有的像干枯的树枝圈成的指环,有的则像用手指在雪地上画了个圆,颜色也多种多样,尽管细节上不尽相同,但它们的形状都是一个拇指粗细的圆环。
随着环印的完全形成,墙上的光斑和身体发出的光芒也一并暗淡下来,仪式结束了,当他们欣喜的睁开眼来,准备和其他人分享自己的魔法时,发现还有一个人没有结束。
村庄和其他巡逻守卫惊愕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十个人当中,有一个发出的光芒比其他人亮出好几倍,就像一个小太阳一般。
每年的本源激发仪式村长都会在场,但从没有出现过今天这样的状况,这光也太亮了,而且其他人都完成了仪式,为什么只有他还没结束。
另外九个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难道我刚才也有这么亮吗?
魔素循环越来越快,带来的力量也越来越多,耶尔能感觉到自己的肌肤在发烫,但他却十分享受这一时刻,这种充满能量,掌控自我的感觉。
终于,高塔内的光线有恢复到了往常的样子,尽管耶尔花的时间长了些,发光亮了些,但也最终也成功了。
所有人都完成了仪式,而且没有任何意外发生,在场的包括婆婆在内的人都松了口气,接下里就是统计能力了。
本源激发过后,独特的魔法将会称为受术者灵魂的一部分,魔法的类型、效果、释放等各种因素也一并出现在脑海里,有种解开了封印记忆的感觉。
专属魔法的出现就像是突然多了一种本能一样,和吃饭睡觉没什么两样,只不过需要进行练习和开发,才能得到更好的应用,就好比从爬的本能变为有意识的行走。
这时大家早已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开始七嘴八舌地交谈起来,没在意刚刚的奇怪现象。
“快看我!”一个壮硕的小伙子正挥舞着两只变成虎爪的手臂,炫耀地说道。
“我可以给物体加热,这是不是说,我以后就能不用石炉烧水了?”
“我…我的魔法是结霜…这能有什么用嘛。”一个身材较小的姑娘哭丧着脸道。
当大家讨论的热火朝天的时候,阿西娜发现耶尔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有种说不出来的消沉。
婆婆拿出一个笔记本,拍了拍手道:
“别着急孩子们,先排队过来做好记录,等下有的是时间让你们发挥。”
激动归激动,但配合村庄的统计工作也是必须的,一行人只好乖乖的排好队。
“我的能力是起火。”对方摊开的手掌内出现了一缕摇摆不定地的细小火苗。
巫女婆婆低头记录下名字和魔法后,抬起头开口道:
“下一个。”
“我是结霜。”对方食指上出现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下一个。”
……
阿西娜站在婆婆跟前,心不在焉道:
“应该是梦境。”
巫女刚准备下笔,忽然又顿了一下,抬起头重新问了一遍:
“什…么?能具体一些吗?”
“我能让生物产生困意,令他们睡着,还能看到他们的梦境,如果他们会做梦的话。”对方平淡道。
每年仪式过后的记录者都是婆婆,村民们觉醒的魔法类型最多的就是强化身体一类和控制元素一类,也有比较特别的,比如铁具保养和打造,物体重量的改变,但从没遇到过这么抽象的魔法。
“你能施展一下吗?”
“嗯,没问题。”
在众人的目光下,阿西娜甚至连一根手指都没有动,巫女婆婆就开始眼睛扑朔,最终靠在椅子上睡着了,叫醒她的是一旁的村长。
清醒过来的婆婆揉了揉眼睛,边记录边说:
“啊…真是神奇,明明已经有准备了,还是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下一个。”
最后一个是耶尔,婆婆写完他的名字后问道;
“你的魔法是什么?”
“…我…没有魔法。”耶尔小声道。
婆婆忍不住笑道;
“你小子真会开玩笑,是看我犯困才逗我的吗?”
“婆婆…真没有。”
“我现在已经清醒了,真的,你可以说了。”婆婆低下头准备记录。
“……”
见对方迟迟没有开口,巫女收起笑容,严肃的抬起头来看着对方,忽然飘到对方的脖颈处,那里本来是应该有环印的,但现在除了肉色的皮肤和轻微能看到的血管之外,什么都没有。
她瞬间站起,贴近到耶尔身旁,施展了一个光亮术,在明亮光芒的照耀下,那里确实是什么都没有,任谁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
环印是仪式过后的证明,没有是否就意味着,仪式失败了?
婆婆不敢相信的触摸着耶尔的脖颈处,并把光亮术贴得更近了些,想要寻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一旁围观的人也注意到了婆婆的异常举动,难不成又发生什么奇怪的事了?但他们无一人前去打扰,这是巫女擅长处理的事情,只能安静的等待结果。
阿西娜早就发现了这怪异之处,从开始看到耶尔消沉的样子,她还以为对方的魔法类型不理想,想过去搭话安慰一下。
可走到一半发现对方脖子上并没有出现环印,这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或许只能交给婆婆解决了。
巫女婆婆脸上露出一抹高兴的神色,她摸到了环印,环印生于皮肤上,但并非和肌肤一模一样,虽然看不到,但是那清楚的触感确确实实存在,而且也是个环状。
她赶紧侧过来看,透过弧光,确实能看到和其他皮肤纹路不一样的地方,它是那样的平滑。
耶尔的仪式并没有失败,他的环印亦然存在。
只不过,是无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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