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前的两匹高头大马上,一位是紫衣飒爽的景逸公子,另一位……则是白衣如雪的徐鹤宁。
林月白刚刚只是匆匆扫了一眼他,便退了不回来,连他的一片衣角都尚未看清,也不知道是在害羞什么。
景逸不理这些,隔着车帘问她:“大小姐,你这是要去哪,我正要去找你呢,可有闲暇去湖心画舫一叙。”
林月白闻言,心道:也罢,大街上终究不是好说话的地方,去就去吧。
命令车夫掉了头,一行人去到湖心画舫。
景逸和徐鹤宁是骑马,脚程要快些,一会子功夫已经到了,但林月白坐着马车稍后才道。
等她带着柳月从小船上到画舫时,景逸和徐鹤宁二人已经静候在此。
林月白刚刚走进画舫,素手扬起珠帘,眼神便被那一抹白色勾住。
遥遥相望,目光相接,先移开目光的是她。
该死,她也不知道自己今日是怎么了,看见徐鹤宁竟然会有些不好意思。难道是昨晚错怪他之后,遗留下来的内疚?
她微微皱眉坐下,跟他们二人打招呼道:“景逸公子,世子殿下安好。”
景逸笑嘻嘻道:“好,都好。你的丫鬟说你要去我家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她点头笑道:“眼下如归楼的危局已经过去,自然当给景逸公子送上谢礼。”
这时景逸才想起之前林月白说过的白银万两,摆着手不在乎道,“哎呀,大小姐这是客气,不必不必,我也没有出力,建王殿下肯光临都是看在世子殿下的面子。”
说罢,景逸的眼神投向徐鹤宁。
她自然明白什么意思,立刻乖巧道:“多谢世子殿下,这银票便是我的谢礼,还望二位不要嫌少。”
一个三品大官半年的俸禄才是五千两,万两银子不论放在哪一张桌子,都不能算少。
她这话是谦虚托词。
景逸笑眯眯眼睛,“大小姐真是客气,这我……”他伸出手,一点点爬行桌上灰色银票。
还未碰到。
玉骨折扇“啪”地落下。
“痛!”
景逸抬起头,修长的手缩成鸡爪。
林月白偷笑。
再看徐鹤宁脸上没有一点波澜,十分平淡道:“不必。”
林月白略微垂眸。这徐鹤宁难道还在生气昨晚的事情,她昨晚是有些冲动不错,可都过了一个晚上,世子殿下难道还要和她计较吗。
钱也不要。
她将银票抓起,二话不说就塞进景逸的掌心,十分严肃道:“不管怎么说,这银子都该你们拿着,一码归一码。”
景逸自然乐意,手也不疼了,笑呵呵道:“大小姐果然上道。”他避着徐鹤宁将银票收好,又问,“大小姐是如何赚了这么多钱,难道是昨日如归楼的流水?”
“是之前卖小说挣的钱。”林月白回答。
“卖小说能挣这么多多呢,大小姐厉害啊,那你靠着这买卖,万事都不愁了,还经营如归楼做什么。”景逸笑着说,好像提到钱他整个人都来了精神。
林月白微微一笑,诚实道:“若是寻常过日子,这钱也就够了,可要做我想做的事情。这银子怎么够呀,要将董二身后的大人物查出来,四处打点,哪样不是钱。”
“你还没放弃呢?”景逸有些意外,他拿起桌上的点心,吃了一口,又将糕点盘子推到徐鹤宁面前,“我看大小姐又是写书又是做生意,还以为大小姐……”
“我当然不会放弃。”林月白说得确凿,她的目光触及徐鹤宁晶亮灿然的眼睛,十分认真道,“只是我不会冲动行事的,也不会冒进行事,至于进宫不进宫的,我会再考虑”
她说完话,小心地打量着徐鹤宁,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微表情。她的骄傲只能支撑她道歉到这个地步,至于徐鹤宁能不能领情,请君随意。
景逸注意到林月白的目光,立刻坏笑着咬了咬糕点,道:“大小姐既然执意要查,不如我们三个人就一块查呗,正巧,这些日子世子殿下四处奔走,也查到一些苏大的事情。”
“当真?”林月白睁大双眼,一双美目水盈盈流转。
徐鹤宁脸色微微一变,冷声道,“粮食乃一国根基,这事牵连甚广,我自然要管。可是,这件事危险,你还是不要管了。”
说来说去,他还是不想让林月白牵涉其中。
朝堂凶险,哪里是她一个女儿家能够应对的,他和景逸又不能时时刻刻保护在她身边。
若是从前,徐鹤宁这样说,林月白还会以为徐鹤宁是不顾她的安危,一昧叫她冷静。但现在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她已经能够确认眼前的人不会害自己。
他叫她不要查,不是为了息事宁人,而是想让她不要涉足危险之中。
但她,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