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暗卫跟随江清正多年，哪怕江清正失势也不离不弃，肯定不可能随便就接受换主人。可，如果林月白拜江清正为师，那么一切都不一样。
别忘了，江清正可是太傅，太子之师，授的是帝王之术。
想到这里，竹修暗自倒吸口寒气，他跟着太傅多年，十分明白林月白这个要求意味着什么。
室内安静下去，都在等太傅开口。
太傅想了半晌，对林月白说：“用黄玉断续膏换你我一场师徒情分，没有问题，但一个月之内，你不能将黄玉断续膏拿来。”他拿过林月白手里的手，对林月白笑道，“你的如归楼，便不能在京城继续开业。”
那宛如实质的威势压下来，在那漫长的瞬间里，林月白指尖微动，最后才缓慢地说：“成交。”
江清正轻弹了下书页，放回书架，收放自如。
待林月白走了，竹修推着江清正到门外去晒太阳。
江清正望着林间小径，深深叹气。
“太傅，是后悔了吗？”竹修在旁边坐下来，扯过一条狗尾巴草，兴奋道，“你要是后悔了，我现在就去把林大小姐追回来。”
光影印在江清正的侧脸上，他说：“这女子却非闺阁之才，往后必将成大器。”
“我看她就是想占便宜。”竹修不爽道，“你瞧瞧她狮子大开口的样子。”
“她那是聪明。”江清正用拇指摩擦着自己的膝盖，“天下奇人无数，像她这样的人，不会武功，却能站在尸山血海上。”
竹修沉默许久，说：“太傅，你觉得她能将黄玉断续膏拿回来吗？”
江清正看竹影缓缓滑动着，给他身上落下斑驳不一的光影，他摩挲着自己已经废掉二十年的膝盖，沉声道：“你去叫人做好准备，若她拿不回来，她也不必再留。”
竹修微微一怔。
江清正冷声道：“在京中，她已经知道我们太多秘密。”
……
林月白走出广学宫的门口，并不在意现在还未曾到散学的时间，她本来也不是来上学的。刚刚走出门，柳月便迎了上来，担忧道：“大小姐是怎么了，怎么看起来有些倦怠。”
“有吗？”林月白拍了拍自己的脸，叹气道，“大概是有些累。”
进宫去拿黄玉断续膏一事，她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这是她自己的冒险的决定。自从那一场波云诡谲的马球会，再到蝶月的惨死，她已经深切的知道，在这京中想要站得稳，就要让自己强大起来。
而这条路十分难走，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譬如刚刚那一场交易，虽然江清正没说，但她知道，如果一个月之后，她拿不回黄玉断续膏，那随着如归楼一起被大火烧尽的，还有她这位大小姐。
江清正也不管她是谁的女儿。
柳月看她心绪不定，便问道：“大小姐，你可要回去休息。”
她笑了笑，对蝶月道：“走，去观香坊。”
宫里。
“快！再顶一个苹果！”锦华拿着手里的箭镞，笑得兴高采烈，仔细看，她手中的箭镞上还赫赫雕刻着“锦华”二字，想必又是皇后的赏赐。
箭镞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下一秒，射中了内侍的旁边的树叶。
扑了空。
顶着苹果的内侍吓得两股战战。
旁边看戏的宫女们纷纷捂嘴窃笑，鼓着掌，异口同声道：“公主射得真好！”
锦华才不介意这些人说的是不是真话，她只要自己开心就好，挥着手，连连道：“来来来，再来！”
宫女听命，将箭镞送到她手上。
她拿起，乐滋滋地瞄准内侍，心里憋着坏，故意道：“你可不要晃啊，若是你晃了，本公主射到你的眼睛、鼻子、或者……耳朵！可一概不负责！”
内侍的衣衫起先已经被锦华射开，这一会已经狼狈得狠，听到锦华的话更加害怕，发着抖，竟然直接尿了出来……
嘴里还苦兮兮地求饶道：“公主饶命啊，公主饶命……”
“哈哈哈哈。”锦华笑得眼睛里都是眼泪，虚抬起手指朝着他，肆意取笑道，“他尿了，他竟然尿了，哈哈哈哈，你们看啊！”
宫女们看锦华笑得开心，自然也跟着笑，那可怜的小內侍被当个玩物般被人看着玩，心里泛起黄连般的苦味，但面上还要配合锦华，竟也苦哈哈地笑了起来。
“公主开心，就是小的的福气。”
锦华看他笑，只觉得这个笑比苦还难看，瞬间乐得不行，腰险些直不起来，继续霸道吩咐道：“你可真忠心，这样吧，你趴下学个大狗吃苹果给本公主看看。”
“这……”内侍有些为难，可也不敢忤逆公主的意思，竟然真的慢慢趴下……
“公主。”一向伺候锦华大宫女走了过来，将眼前的欢乐打断。
锦华敛了笑意，看向大宫女，道：“说。”
大宫女道：“是罗家小姐来了，说要见公主殿下。”
“罗京京？”锦华还记得上次的事情，一瞬间皱了眉头，“她又来做什么，难道是求我帮她向母后讨个赏赐，让她嫁给景逸。”
锦华不高兴了，连大狗吃苹果也不想看，将手里的箭镞一扔，在旁边的软塌上坐下来。
宫女内侍立刻人人自危，跪地整整齐齐。
大宫女见状不对，立刻道：“既然公主不想见她，那奴婢这就去让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