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兄慎言。”林月白微微一怔,迎着元珏凌同平日里不太一样的目光,澄澈的眼神有几分不悦。
且不提她和徐鹤宁之前的过往纠葛,也不提徐鹤宁是不是已经被安排和锦华凑在一起,就说她和徐鹤宁所代表的家族关系,他们若是在一起完全就是嫌命长。
她如今尚未找出是谁在暗处害她,还没活够。
“是我言错。”元珏眼中的希望渐渐黯淡下去,默了一会儿,又笑道:“不论如何,若是大小姐改变心意,都可以与我说。”
“多谢元兄的好意,”林月白冷声道:“但你确实不必等了。”
说完这话,林月白没再多留,直接起身离开。
待林月白离开后,元珏临风站在桥头,目光怔怔的不知在想些什么,呆怔了好半天,他才轻轻舒了口气,嘴角扯出一抹苦笑,目光落在林月白离开的地方。
却不知怎么回事,突然起了一阵风,恰好河边的凉亭,似有一阵匆忙脚步,但没等听真切,已经归于虚无。
元珏一愣,想过去看,但环视一圈什么都没有,便也离去。
待他走了,陈虹霖才带着丫鬟从假山后面出来,本来今日就是她的丫鬟进来给她送未带的书袋,不料,在此处,将元珏和林月白说的话听得清楚明白。
陈虹霖拿着刚刚送来的书袋,扔在路边,双眼不知是因愤怒还是别的,红通通发烫。
“小姐。”她的丫鬟秋叶试探着安慰她,她是最清楚陈虹霖对元珏的想法的人,当然也能体会此刻陈虹霖的心情,“这林大小姐已经拒绝元公子了,你还是有机会的……”
“有机会?”陈虹霖仿佛听了个笑话般扯开唇角,她从八岁起就喜欢元珏,这些年虽然与元珏说话的机会少,却也知道,元珏是个有主意的人,这样的人,万万不会退而求其次。
就算有一日,他要退而求其次,也轮不到她。这满京城,想嫁给元珏的大家闺秀,如过江之鲤,哪里有她这个小虾米冒头的机会。
“我没有机会了,”她没有方依和罗京京的家世,但比起她们多了一分自知之明,她坦荡道,“元兄既然心里有了人,怎么都容不下别人。”
她像是认命般无力,仿佛身体里的骨头被人一根根抽出来,靠在假山上,眼神里弥漫着散不尽的凄楚。
她要拿什么去和林月白争呢?
平平无奇的容貌?还是官拜五品的父亲?
林月白生得如仙女下凡般美貌,父亲又是正一品大将军,在北都上一呼百应,虽未封王却也成王。这样的人,她陈虹霖这辈子挖空心思都追不上。
她是争不过林月白的,不过,她眼神里闪过一抹幽光,这是她心生歹计时的表情。
她确实争不过林月白,却有办法毁了她。
“走!”陈虹霖重新挺直腰背,吩咐丫鬟。
丫鬟捡起被她扔到地上的书袋,胡乱地拍了拍,问道:“小姐,咱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陈虹霖道:“罗府。”
她虽然不能嫁给元珏,但也不能看着别人糟蹋元珏的心意,尤其是那个人还是奸恶狡猾的林月白。
另一头,林月白已经走到藏书阁,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一路走来,感觉今日的竹林仿佛曾被打扰过般,空气里还留着一抹肃杀的气味。
她提着裙摆,拾阶而上,抬手欲扣门,门却自己打开了。
“竹修?”
眼前之人就是竹修,只是今日他比起前几次林月白见他时都不一样,他瘦削清秀的脸上少了一丝浪荡潇洒的意味,仿佛是受了什么打击。
“你怎么了?”她心中不安,倏地眼神一亮,猜测道:“是太傅出事了吗?”
“你还好意思问!”竹修的声音寒厉,一把破风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直地架在她纤细的脖颈旁。
再看竹修的表情,双眼里交替闪烁着凶狠,显然是做了要杀人的准备。
“太傅怎么了?”林月白心里的打算坏了起来,虽然她今日未完成约定,见到太傅或许难逃一死。
但,她比任何人都不想太傅死。
别的都不提,太傅如此出类拔萃的人杰,光是活着就是老天给人间的赏赐,她非忠贞有才的大人物,这一生或许也当不了人杰,搞不好还会成为乱臣贼子。
但这不妨碍她敬有才之人,仰慕忠贞之士,太傅无疑就是这样的人。
“你没资格问!”竹修的刀有深了一寸,已经划破了林月白白皙的脖颈,流出一道殷红的血。
但她不觉得痛,只觉得急。
“你告诉我太傅怎么了?”她追问道,“难道,太傅……遭遇了不测?”
她的心如同落石般滚滚下落,是谁,会在太傅沉浸了二十年之后杀了他。
“我再说一遍,你没资格问!”竹修发了狠,“受死吧!”
说话间,他握刀的手用力一转,带起一阵凉风拂过林月白的额间,她下意识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