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一阵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如远雷般越来越近,学堂里的人都安静下来,就连刚刚还剑拔弩张的皇后都脸色都怔了一瞬。
这是怎么回事?
林月白怀着好奇,抬起脸看向门口,一个身穿盔甲的大汉映入眼帘,他那张坚毅的脸庞上有双神采灼灼的眼睛,两道浓眉稍稍上竖,眼角虽然有几道淡淡的细纹,但不影响他的英雄本色。
他是……
“臣,林振远参加皇后娘娘。”大汉走了进来,单膝跪在林月白身侧,双手抱拳时发出猎猎拳风,这一身的雄霸之气,足以一屋子的读书人震撼。
他是她的父亲。
镇远大将军,林振远,字威远。
北都第一将,上阵杀敌二十年鲜有败绩的大晋良将。
是他,他回来了。
林月白看着眼前的林振远,他远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威武。
林振远也看着她,他先是上上下下打量了林月白一眼,确认她没有任何损伤之后,立刻抱着拳问皇后——
“皇后娘娘,小女今日做错了什么,要跪在此处?”
这话说得直接且锋利,竟是一点面子都不留。
皇后的眸光隐隐发亮,并不打算出声解释,身边的内侍心领神会,立刻道:“林大小姐今日所著文章,涉及污蔑陛下。”
景文公旁边的小厮见状,立刻将林月白所写的文章递给林振远。
林振远接过来,扫了两眼,哈哈大笑起来:“微臣愚笨,只从文章中读出皇帝的谦虚纳谏的高尚品德,并未读出别的意味,还请皇后娘娘示下,文章中到底是哪一句涉及污蔑陛下。”
话语中竟是一点也不客气的质问。
内侍怒急,翘起手指,立刻道:“林将军切莫揣着明白装糊涂,这文章中,提到这应敌之策是一名曹姓秀才所提出的,这不就是拐着弯的骂陛下愚笨吗!”
“哈哈哈,竟然还能这么解释。”林振远夸张地笑起来,“千人读书便有千种品读,就如世人看观音,有人神明,而有人,只能看出女子胴。体,这到底是观音的错,还是看客的错呢?”
林振远本就是直来直去的性子,一旦有关林月白,更是态度强硬无比。所言,更是只差将‘你污蔑我女儿’几个字说出来。
皇后的脸色霎时黑下来。
林月白见状,心里暗叫不好,担心这个老女人又要发疯。
没想到,皇后只是黑着长脸,半天没说话,既没说要如何处置林月白,也没说这事到底怎么算。她好像就是一只看着前面,好像……在看……林振远?神情中,还有几分难以言说的委屈。
林月白不明白这目光的意味,只觉得奇怪。
这时,景文公的声音适时响起,:“确实如此,书有百种读法,道理也是越辩越明,今日林将军所言,真是精辟,在下拜服。”
说罢,拱手向林振远行礼。
“不敢当。”林振远也客气地回礼。
“回宫。”在一片祥和的气氛里,唯有皇后愤怒不已,走时决绝,目光狠厉,始终看着林振远。
而林振远却如同没事人般,一点反应也无。
校检被闹了一场,只能草草结束。
林月白也跟着林振远回了家。
一路上,林月白都在想皇后离开时眼神,始终觉得哪里有些古怪,可怎么也说不上来。
还是找个机会问问林振远吧。
免得她活活被当了靶子,还不懂缘由为何。
……
这边皇后的仪仗也回到宫中。
翊坤宫外,砖红色的大门紧闭,宫娥内侍们只能听见里面传出敲敲打打的声音。
有位胆子大的内侍,忍不住议论道:“皇后娘娘今日不是去广学宫了吗,怎么回来之后会发这么大的火?”
一旁的小宫女满脸隐晦地摇头,“我也不知道,只是娘娘许久没发这么大的火了,也不知是什么事情让她气成这样。”
“可不是嘛。”另一位捧着糕点的内侍道,“刚刚锦华公主想要请安,都被皇后娘娘拒绝了,你何曾见过公主殿下被皇后娘娘拒见的?”
“没见过,没见过。”众人摇着头,纷纷表示不解。
殿内。
皇后坐在高高的凤位上,一手扶着椅背,微微抬眼,白玉色泽的鼻孔细细张合,“林振远好大的胆子!仗着那一点军功,竟然敢对着本宫蹬鼻子上脸!”
双喜在一旁跪着,嘴上忙不迭地附和道:“是啊,这林大将军真是不像话,今日竟然在众人面前那样对娘娘说话,该罚!”
皇后没说话,暗自顺了口气。
双喜悄悄捂着胸口,只觉得自己命悬一线,他跟着皇后娘娘的日子最久,当然知道,皇后今日所生的气,并不单为林将军的不敬,还为了很多别的……
一些不能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