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白抬头望去,只见独瑶轻轻捂着胸口,一张娇美的小脸蛋写满惊恐与慌乱。她也是自小就在楼里长大,平素行为举止也无偏差,向来如今楼里的乱子是她解决不了的。
“我去看看。”林月白干净利落地将账本合上,拿过轻纱蒙面,一双水盈盈的大眼睛里露出清冷决绝。
二人快步下楼,果然看见一男子喝多了,在门口闹事。
那男子穿着一身烫黑色的衣裳,瞧着是个贵家公子,可再看行为举止,青天白日地喝醉酒,实在上不得台面。
林月白心里划过一阵鄙夷。
这一会功夫,柳月已经将此人的信息探查清楚,走到林月白身侧,来道:“小姐,这位是户部侍郎苏家二公子,苏斯琪。”
苏家,林月白细细回想,那不就是她第一个未婚夫家吗。那眼前这位不着调的苏二,竟差点就成了她的小叔子?
“凭什么不让本公子赌啊!本公子有的是钱!”苏二挥着手,怀里还抱着一罐酒,舌头都捋不直,瞪着一双猩红的眼睛,毫无顾忌地四处乱瞟。
林月白看着他眉心一皱,仿佛是看见一只成了精的臭老鼠,说不出有多嫌弃。
她问:“他是欠了多少钱?”
柳月规矩回禀道:“回小姐话,一千两。”
“给他免了。”
“啊?”柳月惊讶,她虽然跟着林月白的时间尚短,但也知道林月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之辈,平白无故抹去别人的债款也是从来没有的事。
“另外,让柜台在给他三千两,就说林大小姐请他喝茶。”
说罢,她转身往回走,竟是一眼也没下楼去看。
柳月怔顿片刻,立刻一一照办。
回到雅间里,林月白想起一些别的事情,之前徐鹤宁曾和她说过,买卖粮草的事情苏家也有份,这可不是小买卖,当初董二靠着这笔生意在如归楼一掷千金,怎么到了苏家身上,竟然会是这般光景。
难道,其中还有什么细节是她和徐鹤宁不知道的。
林月白神情严肃,端起茶来抿了一口,就见柳月从外头走了进来,道:“小姐,按照你的吩咐办好了。”
这都是小事,柳月生长于市井,人也机灵,完全不必担心。
但此刻,她的脸色却显得有些不好。
林月白抬眸问:“可是有什么意外?”
柳月犹豫了一下,道:“刚刚我悄悄将银子给苏二公子时,他听见小姐的名字,嘴里就立刻不干不净起来,骂骂咧咧可难听了。”
“骂我?”林月白手上动作一顿,放下茶杯,道:“骂我什么。”
“无非就是些,小姐克死了苏大公子一类的话,他话说得难听,银子可一分没少拿。”柳月忿忿不平道。
林月白却不似她那么在意,摇摇头,继续看账本、
“你和账房说一句,往后苏二公子要银子,尽管给他。”
柳月不懂,睁大眼睛,林月白并没多解释。
……
忙活了一整日,林月白才从玉春楼里出来。
如今玉春楼的赌坊生意做得红火,如冬日的炮仗一般,她忙于其中,已经许久没去广学宫。
坐在回府的马车上,林月白依靠着马车一侧,看着窗外风景缓缓倒退,不知不觉,她竟然穿过来快两个月。
这些日子忙着许许多多的事情,她心里孤独感少了很多,但偶尔静下来的时候,还是会觉得有些不适。
仿佛四月的初春下了场鹅毛大雪,天地之间,洋洋洒洒,只落在她的肩头。
“小姐到了。”柳月掀起马车帘,让她下车。
她心神一定,走下去。
孤独又如何,一个人又如何,她既然已经来到这里,就要好好活下去。
她提起一口气,回到府里。
下人们大概是知道林振远要回来的消息,到处都在擦拭清扫,众人看见她的态度也比从前要热情很多。
其中转变,缘由为何,不用多猜。
林月白淡淡地应着,走回自己房间,熟悉梳洗完毕之后,欲将烛火熄灭。
可,没有风动,烛火已经无声淡掉,空气里只剩下袅袅的烟。
林月白心中大概知道为什么,转过身来,看着来人,勾唇一笑。
她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世子殿下,我似乎没有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