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林月白从她手里扯出自己的袍角,找人最要紧的就是时间,若是再去登门告诉元珏一番,不知又要耽误多少时间。
而且,元珏是一介书生,就算告诉他,他也只能跟着着急。
这又是何必。
林月白快步走到门口,三两步跨下台阶,解开马驹,疾蹄而去。
“驾!”
一人一马,往城门的方向。
大晋的民风还算开放,时常也有公子哥骑马上街,高门大户会骑马的女子也有,但像林月白这样直接骑马上街的还是少。
打马飞过红河街,旁边的药铺里正好走出来一位个高清瘦的俊俏男人,他听见‘哒哒哒’的马蹄声抬起头看去。
恰好通过扬起的斗笠,看见女子小巧精致的下巴。
“是她……”
男人看清了骑马的人后,挑了挑眉。
林月白没闲工夫去注意路边的甲乙丙丁,只一心一意地往城门的方向奔去。
如果是真正的大小姐,决计不会清晨纵马去找一个丫鬟,但她不是,她不是大小姐。她是一个外来客,蝶月是这里第一个对她投以百分百善意的人,是她为数不多可以信任的人,就算只是为了这一份情谊,她也要拼尽全力去找回蝶月。
大早上行人还少,她没走多久就到了城门处。
“什么人!”
欲开城门的守卫看着她,停住手中的动作,回头望着,一脸不耐烦。
林月白也不多废话,从马上翻身而下,道:“我家府上丢了一位姑娘,长相清秀,细眉小鼻,身高大约到这。”
她在自己肩膀处比了比。
“劳烦官爷今日严查所有进入城门的人。”
“家里丢了人?”城门守卫一脸不屑,“公文呢,拿公文来,你没有公文我们怎么办帮你查啊。”
公文审批起码需要一整日,若林月白将公文取来,今日的城门都关上,一切都白费。
那人作为城门守卫,明明什么都懂,这是故意刁难她。
林月白耐心道:“我已经让家里人去取公文,晚些时候会给你送来。”
“那就晚些时候再说。”那人将城门打开,往回走时上下打量林月白几眼,嘀嘀咕咕道:“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谁,在这里吆五喝六。”
林月白气笑了,反问:“我是谁?”
她从怀里掏出一块腰牌,有力地递过去,“看清楚了,姑奶奶到底是谁!”
守卫看见腰牌上的字,立刻睁大眼睛,通体金黄,纹理清晰,这是——
镇远大将军的腰牌!
守卫想都不想就跪了下来,“小的有人不识泰山,不知道是林大小姐,是小的过失,小的该打!”
林振远虽然久不在京城,但只要是从军之人,谁让不知大将军雄风。
那可是在烈烈北风里,一人一枪,守住大晋国门的好汉!
谁人不敬佩!
林月白将腰牌收好,再问:“这事能不能办?”
“能办能办!”守卫想都不想,一脸乖巧恭顺地作揖,“大小姐放心,你要找的人,我一定会用心找,什么皮箱、车底、哪怕是棺材我都打开看看。”
林月白见他油嘴滑舌,不愿意与他多话,上马扯着马绳,扬鞭要走。
忽然想起什么,转过头来,看着他道:“人找到了,悄声给我送回将军府,少不了你的好处。”
守卫一愣,赶忙道:“好、好,多谢大小姐。”
林月白骑马飞驰而去……
一直跟在她身后的男人,抿嘴一笑,晃了晃手中的药包,往另一个方向去。
那人有些功夫在身上,脚步十分快,不一会就来到广学宫门外。
今日广学宫休沐,公子小姐们不来上学,他寻了个合适的机会就翻了进来,长腿迈过小桥,三步并两步来到藏书阁。
将门打开。
“太傅。”走入门内,他将小心翼翼地将门关上。
太傅推着轮椅从里面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本旧时的书,问他,“竹修,你今日怎么也来了?”
竹修走进来,将手里拿着的药包放在桌上,道:“今日广学宫休沐,那些富家公子小姐不上学,看守没有那么严,我就想着给太傅送几贴膏药来。”
他将药包打开,乌黑的药膏发出淡淡的药材味,有几分清凉又有些甘苦。
他拿着药膏蹲下身子,撩起太傅的双膝,有些惆怅道:“太傅你这腿本就不舒服,还整日都住在这不见阳光的地方,真是难为你了。”
药膏贴在太傅枯树皮一般的膝盖上,竹修撇开脸,不想让太傅看见他微红的眼眶,但他微微发抖的声音,暴露他此刻的心情——
“要不是甄家的人谄媚祸主,太傅也不至于被关在这里,不至于……这么多年不见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