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怔。
人群里,江子矜小声道:“明明是先生批改随心,怎么又能扯到林大小姐身上。”
苏书生暴怒地睁大眼睛,道:“怎么没有!她整日不来上学堂也就罢了,今日是校验,她本该拿出真才实学,可她不仅拿不出,还在这里惹是生非!简直是辜负皇后娘娘的爱护!”
“你!”江子矜是书香门第大小姐,不善巧辩,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
在一片寂静里,罗京京的声音也冒出来,幽幽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是啊,林大小姐来上学是皇后娘娘的好意,如今已经过去两月,她也该有些真才实学证明自己才是。”
再看林月白,依旧是神情冷静,反复眼前的这一切在她眼里根本不算什么。
皇后的声音淡淡响起:“林月白,先生的过失并不是你不学无术的借口,两个月过去了,你可有东西来回报本宫栽培你的好意。”
林月白微微低垂眼帘,将眼前的局面看得清楚。
苏先生是自知死路一条,要拉一个垫背的,而罗京京则不用说了,她一向喜欢作死。至于皇后,这确实是个棘手的问题。
微微思量后,林月白道:“皇后娘娘说的是,臣女幸得皇后娘娘的垂爱,才来到广学宫念书,这一番偏爱,臣女时刻感激。今日来参加校验,正是想要向娘娘展示我这些日子的所学。”
她言辞姿态规矩,任凭谁看了都挑不出错处。
罗京京窃笑,她知道,林月白一向鬼心思多,哪怕是心里没有办法,装也会装得滴水不漏,眼前的镇定谁知道是不是也是在表演呢。
不过,哪怕她演得再入戏,今日她都躲不过去。
“好。”皇后轻轻地笑了,指尖方向微微一转,看向景文公道,“劳烦文公给她单独出一题,看看这些日子,她在广学宫到底有没有认真感沐恩德。”
景文公得了命令,也不拖沓,便道:“若是在战时,我方国力逊色于敌方,但不得不开战,该如何取胜。”
打仗题?
林月白心头微微一动,在国力逊色但不得不开战,这样的情况古往今来并不少见,但,取胜的情况终究是少。
能取胜,或依靠兵法,或依靠谋略,或依靠领兵打仗的才能。
景文公到底还是手下留了情面,知道她出生将门,特地给了她这样一道题,但景文公还是想错了,若她是从前的林月白,或许能从作战角度去分析一二,现在的她,根本不懂打仗。
“大小姐,可是回答不上来?”罗京京绵里藏针地笑着提醒,“若是不能,可以与文公说,让文公换一题。”
这话说得轻蔑,众人也跟着露出诡异的笑。
“不。”林月白挺直腰背,正色道,“我想让苏先生与我一起,在一炷香的时间里回答这题,如何?”
苏先生鼻子冷哼一声,道:“这有何难,只怕届时你不要输得太难看。”反正他今日往后,不可能再做先生,说话语气也渐渐暴露自己无礼粗鄙的本性。
二人在桌前坐下。
林月白轻轻拿起笔,微微沾了墨,看向苏书生,忽然道:“那日马球赛,先生可曾受伤?”
苏先生拉起自己的宽袍,一脸莫名其妙,道:“大小姐怕是记错了吧,受伤的是方依小姐。”
说罢,他也不废话,提起笔就开始写。
林月白笑着摇摇头,她确实是记错了,那日受伤的还有她的小厮呀。
不过,以她锱铢必较的性格,怎么会记错呢。
她会意一笑,眼神里全是狠绝。
上等的紫毫笔沾染墨汁,落在雪白的宣纸上,林月白的素手随着提笔轻轻转动,穿过来两个月,她的字已经写得越来越好。
众人屏住呼吸,静静等着结果。
门外回廊下。
景逸从头顶扯过一片叶子,烦闷道:“鹤宁,你说待会我见到林大小姐,要怎么委婉地劝诫她对我打消心意呢。”
徐鹤宁轻轻摇着手里的折扇,发出一声冷笑,表情是说不出俊朗高冷。
这时,景逸小厮匆匆跑来报。
“公子,大小姐在里面做题。”
“做题?”景逸将叶子扔掉,道,“什么题?”
小厮老老实实回答:“好像是什么打仗时,我方势弱,该怎么赢的题……”
“坏了!”景逸脱口而出道,“鹤宁,这题目就是昨日我父亲考我的,说是打算用来做今年殿试的题目,怎么……怎么今日就拿出来考了林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