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景辞在客栈待到深夜才回白府,让他意外的是,白月竟然尚未回来,看来她和女皇的这次交锋,比他想的还要激烈。
也能理解,毕竟白月煞费苦心地将他从凤砚卿变成白景辞,目的还没达到,自是要将他牢牢抓在手里。
可他说的那些话,让白月认定白清要把他派去凤国作为牵制她的棋子,那她就有无数个理由不同意。
如此看来,皇宫里今日怕是血雨腥风。
白景辞轻啧一声,不由得想象两人剑拔弩张的场景,只觉身心舒畅。
他原本没打算让激化摄政王和女皇的矛盾,可谁让女皇不仅绑架楚鸢歌,还破坏他的名声,这一遭,权当是礼尚往来。
想到楚鸢歌,他又不免回味起白日里的滋味,有些意犹未尽。
几个月了,他们夫妻二人只在她钻狗洞进白府的那晚温存过,今天实在没忍住,大白天干荒唐事,把他家小妻子羞惨了。
他走的时候,楚鸢歌还没醒,他自顾自地跟她说了几句话,小丫头没反应,不知是累着了还是气他胡来,不想搭理他。
若是后者,那就有点麻烦了。
白景辞摇摇头,唇边的笑容无奈又甜蜜。
贴身伺候的小厮见状,好奇地问:“公子,你今夜为何如此高兴?”
他家公子平日里也爱笑,但都跟应付场面似的,并非真心,眼下这模样,才是真正带了人情味的快乐。
“有吗?”白景辞敛了神色,径直走向里屋。
“有。”小厮点头,“你这满面春风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白天是成婚,而非退婚。”
白景辞张开手让他脱衣服,漫不经心地道:“大抵是傍晚的梨花酥格外美味。”
小厮将他的衣裳搭在架子上,转头拧帕子:“那梨花酥你隔三差五就吃,这么久了不腻,还能吃出新味道来?”
白景辞接过帕子擦脸和手,笑而不语。
当然能吃出不同的滋味,毕竟最喜欢吃的人住进客栈了。
小厮见他不说话,识趣地闭了嘴,伺候完便端着水盆和用具出去了。
白景辞走到床边,正要躺下,双眸蓦地一眯,紧接着一道强劲的掌风朝着侧边扫过去,同时厉喝一声:“出来!”
床侧架子应声而碎,声音也随之传出来:“哎呀,功夫精进不少啊。”
白景辞收回手掌,挑起眉头:“师父?你怎么在这里?”
话音方落,小厮在外面敲门问:“公子,奴才听到砰的一声,可是出了什么事?”
白景辞面不改色:“不小心撞倒了架子,无事,去歇息吧。”
小厮迟疑片刻,脚步声渐行渐远,白景辞这才请池忘归坐下,问他在这里做什么。
池忘归道:“丫头拜托我来找东西,可这摄政王的府邸到底戒备森严,没进展。”
白景辞去给他倒了杯茶:“找什么?”
池忘归抿了一口,竖起两根手指。
白景辞不解:“这是什么?”
池忘归道:“两样东西。摄政王不是把你的身体调理得越来越好了么,丫头就寻思白府会不会有芙蓉蛊的解药。”
“真是个傻丫头。”白景辞一笑,心中极为熨帖,“还有一样呢?”
“这第二样,就跟摄政王白月有关了。”池忘归捋捋胡须。
“丫头说,你告诉她,白月和你母妃一般无二,她想找些蛛丝马迹,证明她们是同一人,或者不是同一人。”
但她自己轻功一般,武功躲不过白府里里外外的高手,只得请他帮忙。
然而,他在白府来来去去数回,白天夜晚都探过,愣是没找到一丁点线索,也不知道是压根儿没有可疑的地方,还是白月藏得太好。
池忘归问:“你在府上住了这么久,可有发现不同寻常之处?”
白景辞摇头:“白月为人谨慎,多疑敏感,取得她的信任就耗费不短时日,还没机会去摸索别的。”
池忘归皱眉,道:“越是如此,说明越有问题。”
否则她堂堂摄政王,在白雀国几乎是横着走,何必顾虑那么多?
白景辞深以为然,却道:“解药我一直在找,至于她究竟是谁,已经不重要了。”
池忘归一愣,没太懂。
白景辞解释道:“不管她是什么身份,不顾黎明百姓的生死,想挑起凤国和白雀国之间战争是真,我记忆里的母妃,不会做出这种事。”
池忘归不放心地问:“若她真是凤国已故夕妃呢?”
“师父你也说了,已故。”白景辞神色淡淡,倏地抬眸看他,“师父,你为何这样问我?莫非……”
“没有没有,你想多了。”池忘归赶紧摆手,“我只是假设性地问一下而已。”
白景辞扭脸望着窗外清凉的月光,不知是何情绪:“我的母妃,已经死了。”
池忘归拍拍他的肩膀,不语。
白景辞静默片刻,把脸转回来,道:“此事不必再查,我若想找真相,自会安排。”
池忘归尊重他的决定,却也不免要说一句:“丫头是为你着想,你别因此和她有芥蒂。”
白景辞失笑:“不会的,师父放心。”
有这么个处处想着他的妻子,他高兴感激还来不及,怎会责怪?
“话说回来,”白景辞话锋一转,“师父,照你所说,你把白府摸得差不多了,解药还是没着落吗?”
“这正是我要问你的。”提起这个,池忘归就愁眉苦脸,“你来白府后,体内的芙蓉蛊和日暮里都没发作过,对吧?”
白景辞回忆了一下,颔首:“普陀诱发芙蓉蛊,致使我战败被他带回,一路上疼痛难忍,但抵达白府后,摄政王轻易就给我缓解了。”
池忘归眉头紧锁:“丫头说,你并不知道普陀用了什么手段诱发芙蓉蛊?”
白景辞从鼻腔里哼出一个单音:“嗯。”
池忘归挠挠头:“这都不知道,你怎么这么笨呢!”
白景辞懒得争辩。
人家早有准备,环环相扣,从三瓣莲开始布局,一步步到了西北之战,他能破局就很不错了。
不过他师父说的也对,若非他不够机警,不至于走到如今处处受限的这一步,终究还是他思虑不周。
池忘归又问:“你来白府后的汤药饮食,都是白月亲自负责吗?”
白景辞点头,点完又摇头。
池忘归简直要被他急死:“你倒是说啊!”
白景辞道:“摄政王事务繁忙,自不会事事亲力亲为,但只要她在府中,入我口的所有东西,都会先经过她。”
就算是亲生儿子,这也未免太上心了吧?
白景辞又道:“我不止一次怀疑饮食有问题,趁着她不在的时候去过厨房,留了一些,请大夫看过,除了致人失忆,没别的问题。”
但失忆的药水药材等等都对他没用。
池忘归抓住重点:“所以,关键还是在她身上。”
白景辞明白。
他也不知道饮食经过白月那里,她是单纯地看看菜式,还是有别的什么动作。
池忘归双手抱胸:“看来,我得好好盯一下这个摄政王了。”
白景辞脱口而出:“怎么个盯法?”
池忘归也没多想:“昼夜不停,一刻不歇。”
话毕,师徒俩的视线对上,诡异地沉默下来。
下一刻,池忘归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吹胡子瞪眼:“你师父都这把年纪了,还消遣!谁教你这么不正经的?”
猝不及防,白景辞没躲开,啧了一声,大言不惭:“师父你言传身教。”
池忘归恨不得此刻就将他逐出师门。
白景辞言归正传:“师父,你与其盯摄政王,不如去找普陀。”
池忘归也正了神色:“怎么说?”
白景辞道:“每隔一段时间,摄政王都会去城外的青山寺见普陀,有时会住上两天,有时当天去当天回。”
池忘归条件反射地问:“去做什么?”
白景辞嫌弃地看着他:“我要知道,还劳烦您老人家盯什么?”
他也派了人在那边看着,但普陀本身武功高强,他的人不敢靠太近,怕暴露,无法得知他每次和白月见面都聊些什么。
池忘归一想也是:“行,我去青山寺住一段时间。”
白景辞提醒他:“普陀认识你,你别太招摇了。”
池忘归先是惊讶,继而面露喜色:“老夫威名远播,名满江湖,不足为奇,不足为奇。”
白景辞拽回他即将飘起来的灵魂:“摄政王告诉他的。”
池忘归挑眉:“我是来过白雀城,可从未与这位摄政王见过。”
白景辞可有可无地“哦”了一声。
他是无意间得知此事的,那会儿普陀不知在白府做什么,和白月闲聊的时候正巧被他看见。
普陀当时正和白月谈起江湖轶事,白月给他看了一幅画像,赫然就是池忘归。
白景辞那时没觉出不对劲,只是下意识伪装,说不认识,此时想来,怕是白月对他的试探。
“不愧是摄政王啊。”池忘归听完,意味不明地感慨一句,“好了,我这就去青山寺,有消息再通知你。”
“不休息休息?”白景辞随口问。
池忘归四下看看,十分自觉地往床上一倒:“这床不错,你既留了,我就先睡一觉。”
白景辞:“……”
嘴贱果然没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