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白雀国皇宫静谧如常,一道黑影掠过高耸的宫墙,如入无人之境。
烛火摇曳,才就寝的白清倏地睁开双眼,张嘴欲喊,瞧见熟悉的身影时又猛地顿住,掀开床帘问:“你怎么来了?”
来人浑身笼在宽大的黑袍里,声音压得很低:“我来告诉你,是时候送炽王回去了。”
若凤砚卿在场,一定能听出来,此人便是严玉宏曾唤做将军的男人,他们数次交手,实力不相上下。
如今凤砚卿体内的芙蓉蛊已解,功力大有长进,若忽略双腿不便,应能战胜他。
白清何尝不想:“他不愿意走,也不知惦记上了皇宫里的什么东西。”
黑衣人一笑,略带几分嘲讽:“你觉得这里能有什么让他大费周章?”
这个,白清就不得而知了。
黑衣人又道:“他不走,就想办法让他走,总之留在这里,你不可能杀了他。”
何止是不能杀,她甚至要处处护他周全,半点闪失都不能再有,否则凤国追究起来,她无法交代。
白清垂下眼帘,似在想对策,半晌无果,遂转移了话题:“押送队伍里走掉的那个人,是你安排的吧。”
当时白芹派人送了加急信件回来,说那人自称受她指派,目的是为了在杀手杀掉白月以后混淆视线,以免凤国查到白雀国皇室的头上。
而且,那人还有女皇的信物,白芹不确定白清到底是何想法,安全起见,只好来信问。
但是,白清从未下过这样的命令,略一思索,便想到了眼前的男人,遂让白芹忽略那个人,随便他去去来来。
黑衣人默认。
白清追问:“为什么这么做?”
黑衣人看她一眼:“这不是你该考虑的问题。”
白清盯着他,想要透过浓重的黑色看清他的模样,却终究是徒劳。
黑衣人的声音带了几分危险:“你擅自决定杀了白月,主子已经很不高兴了。”
他们是想将白月送到泰康帝面前的,届时凤砚卿的知情不报就成了欺君之罪,泰康帝就算再疼爱他,也得加以惩罚,堵住朝臣的嘴。
这于他们而言,是再好不过的事。
白清却不仅仅考虑这些,她道:“否则呢?让泰康帝看到白月,知晓前尘往事,然后举兵攻打我白雀国?”
黑衣人冷哼一声:“我既帮你收集证据扳倒了白府,你就该也拿出诚意。”
白清咬牙:“以生民为代价的回报,恕我无能为力。”
咻地一下,黑衣人闪身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脖子,冷声道:“你想违抗主上的命令?”
白清被迫仰着头,破罐子破摔地道:“白月已经死了,还要我怎么办?书信一封告诉泰康帝白月是他的夕妃?”
黑衣人收紧五指,看着她的脸色由白变青,猛地一下松开,甩袖站到一旁,说:“这是警告,下次若还这般擅作主张,我不介意为白雀国换一个君主。”
说完又话锋一转,问道:“炽王身体如何?”
白清咳嗽好半晌才缓过来,贴身伺候的太监在外面问她是不是不舒服,她只能说没有,而后回答黑衣人的问题:“好得很。”
朦胧的夜色中,一道锐利的视线扫过来,白清恨恨握拳,补充道:“他体内没有芙蓉蛊。”
黑衣人脱口而出:“不可能!”
白清道:“白蕾诊治过数次,确实没有。”
黑衣人一口咬定:“我说有,那就是有。”
白清不理解他为何如此笃定,迂回道:“他身边有炽王妃,即便真的中了芙蓉蛊,怕是也早就解了。”
“你别忘了,炽王妃可是鬼医圣手的亲传弟子。”
黑衣人不屑地道:“鬼医那老家伙都束手无策,她一个小丫头片子,能有这本事?”
白清淡淡地提醒他:“有时候年纪大不代表能耐也大,凤国皇宫的那群老头甚至没诊出当初的碧蚕渊,可炽王妃却解了它。”
黑衣人眯缝一下双眼,不语。
白清坐直身子:“你若不信,便亲自去试试。”
黑衣人当然是不会去的。
严玉宏死前,他和凤砚卿交过手,那时候,他的内力就深厚了很多,若芙蓉蛊也解了,他的武功只会越来越高。
诚然,他去试探是最好的办法,但要是真的解了,他不敌凤砚卿被捉住,暴露的可不就是三两句能说清楚的小打小闹了。
此事还得回去从长计议。
黑衣人敛了敛心神,重复一遍来的目的:“尽快送炽王回国。”
话毕,人影一闪,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白清愤愤地捶了一下床,讨厌透了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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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白清再次造访白梓殿,说是向凤砚卿讨教行军打仗之事,一坐就是一下午,缠得凤砚卿一个头两个大。
待她走后,楚鸢歌笑吟吟地说:“女皇陛下这是想用美人计不成?”
凤砚卿满脸嫌弃:“半老徐娘,年纪都能当我母妃了。”
可不是,白清和白月曾是闺中密友,自然年龄相仿。
楚鸢歌也就是开个玩笑,闻言眼角更弯,煞有介事地道:“人家风韵犹存,成熟女人的魅力在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凤砚卿郑重声明:“我不喜欢成熟的。”
楚鸢歌眉头一挑:“你的意思是我幼稚?”
凤砚卿求生欲极强:“是可爱。”
楚鸢歌哼唧一声,大度地不计较,转回正题:“她这么着急要你走,莫非皇宫里真有什么秘密不成?”
凤砚卿眸色微深:“秘密定然有,但一时半会儿查不清楚。”
今日凌晨,他师父跟他说,昨天夜里有一个人进了白清的寝宫,没待多久就离去了,他跟了一段,吃亏在不熟悉皇宫地形,跟丢了。
这样看来,对方是经常来皇宫,至于做什么,就十分值得深思了。
楚鸢歌挠挠下巴:“那我们还要跟女皇耗下去吗?”
她是不想的,毕竟要时刻提防女皇又派人来给她夫君把脉,用内力改变脉象虽不伤本,但到底费神,长此以往,算不上什么好事。
凤砚卿摇摇头:“等她再暗示几次,咱们就离开皇宫。”
马上就要过年了,来不及赶回凤国本就遗憾,他可不要再看着白清的那张脸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