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姜乐笙像一支干枯的玫瑰,静静地摆在花瓶里,毫无光彩可言。
贺时谦见她每天郁郁寡欢的模样,心如刀割。
为了哄她开心,他允许宋妍和章怡来陪她聊天,但效果并不是很好。
产检的时候,他就站在旁边,医生跟他说姜乐笙最近情绪很差,身体也很差,只能保证胎儿发育的基本需求,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对孕妇和孩子都不好。
他以为姜乐笙是故意的。
她本来就不想要孩子,还打算离开他。
可这孩子却意外来到他们身边。
她是故意在用自虐的方式惩罚他,连带着他们的孩子一起惩罚。
然而,做B超的时候,姜乐笙看着显示器里那初具人形的影像时,突然哭了。
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把旁边的医生都吓到,连忙把他叫进来安慰安慰自己的妻子。
贺时谦不敢再刺激她,轻轻的握住她的手掌:“笙笙,怎么了?是身体难受?还是心里难受?”
“……没有。”
她咬着唇瓣,硬生生把眼泪憋回去,吸吸鼻翼走出检查室。
贺时谦就这么一路跟着,带她买了一堆营养品回家。
医生说这些营养品只是表面工夫,如果要彻底改善她的状况,还是需要她由内而外的感到开心和轻松。
困住她的是什么,让她好起来的方式是什么,贺时谦比谁都清楚,只是他太执着,执着到不愿放手。
直到有一天,他开会的时候接到家里阿姨的电话。
“贺总,不好了,夫人她……她在浴室晕倒了!”
贺时谦放下一切工作,赶到医院,看到病房里面色惨白的小姑娘,双目紧闭,毫无生机的躺在床上。
手腕上还缠着一圈纱布。
她不是在浴室晕倒,而是割腕的时候被阿姨发现,惊恐发作晕了过去。
幸好伤口不深,没有失血过多,也没有伤到肚子里的孩子。
贺时谦大步走到病床前,虚虚的去碰她的手,很凉。
姜乐笙醒过来,茫然的看着他:“你怎么在这里?”
贺时谦没回答她的问题,酝酿一下情绪,柔声问道:“笙笙,你在我身边一点都不开心?”
“……”
姜乐笙缄口不言。
她何止是不开心,在他身边的每一天都是煎熬。
自从知道贺时谦曾经派人跟踪她之后,她便陷入焦虑和惊恐之中,总感觉有人在暗中监视她,跟踪她。
甚至今天洗澡的时候感觉墙上都是一双双猩红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她,要将她看透看穿。
怀孕后,失眠、呕吐把她折磨的痛不欲生,没来由的焦虑占据了她的大脑。
她总是问自己能不能承担起这份做母亲的责任,她跟贺时谦之间的关系会不会影响到孩子,万一孩子长大后跟贺时谦一样变成阴鸷冷酷的人该怎么办……
久而久之,她的心情越来越不受控制。
常常会没来由的生闷气,或者偷偷哭泣。
她知道自己生病了,可是她却没办法拯救自己。
可怜的是她肚子里的孩子,也要跟着她遭罪。
不知怎的,她就看到了梳妆台上的剃刀,拿着往自己的手腕刺了下去。
然后她就听到照顾她日常起居的阿姨的尖叫和乱糟糟的吵闹声。
而现在,她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跟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贺时谦对话。
“笙笙,你现在还是想离开我,对吗?”
贺时谦看着她,目光沉静。
姜乐笙睫毛一颤:“对。”
“好,我放你走。”
姜乐笙以为自己听错,或者她现在是不是在做梦,i竟听到贺时谦说放她走。
他怎么会这么轻易,放她走?
贺时谦又说:“但我们不能离婚。”
“什么意思?”
姜乐笙不懂。
不离婚,却要放她走?这算哪门子“放”?
贺时谦说:“我的意思是,你可以离开我,去任何想去的地方,做任何想做的事情,我不会再插手,不过你必须要好起来,必须要好好生下我们的孩子,我们可以一起抚养他长大……一切成本,我来承担,直到你愿意重新接受我。”
姜乐笙攥紧拳头。
他的意思是,只要她把自己的病养好,生完孩子,就可以暂时离开他,去过自己的人生。
可这病,一时半会儿能好吗?
贺时谦继续诱导:“笙笙,你要相信自己,抑郁症是心理疾病,我会帮你找你医生,只要你配合治疗,就一定能缓解的。”
姜乐笙含泪:“可这个病很难治好不是吗?你是不是又在骗我……”
贺时谦捏捏他的手心,“没有骗你。你想自由,就要证明给我看,你可以照顾好自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伤害自己。”
他鼓励道:“笙笙,我们一起努力好吗?你这么棒,一定可以的。”
从那天起,姜乐笙开始接受治疗,贺时谦每周雷打不动陪她去见心理医生。
孩子也在她的肚子里慢慢成长。
心理上的病,不好治。
好在姜乐笙很配合治疗,心态也有了很大的转变,房间的窗帘不再每日紧闭,阳光终于照进卧室,温暖整个房间。
看到她脸上有了笑容,贺时谦终于松了口气。
会想起姜乐笙割腕躺在医院的场景,他就感到胸腔烧痛,如同喝一罐硫酸般,灼烧这五脏六腑,外表却是完好无损的。
太折磨人了。
或许就是在那一刻,他在放下自己的偏执,只求姜乐笙好好活下去。
处理完公务后回家,贺时谦看到姜乐笙坐在沙发上看电影,是喜剧,纯净的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嘴角的梨涡可爱极了。
小手搭在微微隆起的小腹上,散发着温柔的气息。
如果他没有插手她的人生,她笑的肯定比现在还开心吧。
贺时谦走到她身边:“笙笙,今天宝宝乖吗?”
“挺乖的,只在早上的时候踢了我一下。”
贺时谦笑着:“好,那我们今晚吃蔬菜汤好吗?”
姜乐笙:“嗯,加一个煎蛋,我有点想吃。”
“好。”
听到姜乐笙跟他提要求,贺时谦感觉胸口的石头顷刻瓦解。
这代表,她的世界里又有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