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贺时谦陪姜乐笙看了会儿电视剧。
她怀孕后嗜睡,常常不知不觉睡着,这次也一样。
贺时谦把她抱到床上,把她安顿好后,在她身边躺下。
一侧身,便能看到她酣然的睡颜。
经过定期治疗,姜乐笙的病已经有了好转,失眠的症状得到缓解,食欲也比以前强多了。
短短一个个,脸颊上就有了软肉,白皙细腻,捏上去软软的。
不过她的睡眠还是很浅,容易被吵醒。
“时谦……你又捏我……”
许是她睡得糊涂,皱起眉头,抓住他的手。
小手裹大手,莫名可爱。
贺时谦不知道她到底醒没醒,任由她抓着自己的两根手指,轻笑:“我们家笙笙又软又糯,轻轻捏一捏,不会坏掉的。”
姜乐笙听到这话,骤然睁开双眼。
她醒了。
不甚清明的杏眸半眯,迷离的眼神在他身上盯了好久:“时谦,我觉得我马上就好了。”
她现在尽力配合治疗,努力调动自己的情绪,就是为了他那日许下的承诺。
“等你好了,我就放你走。”
贺时谦的话给了她生的希望。
贺时谦帮她把散在鼻侧的碎发掖到耳后,“知道了,把我们的宝宝生下来,再好些,我就放你走。”
“你是不是反悔了?”姜乐笙问。
贺时谦宽慰:“没有。”
半晌,他才恢复呼吸,拍拍姜乐笙的背:“睡吧,笙笙,晚安。”
时间悠悠而过。
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五个月了。
又到了产检的日子,贺时谦陪姜乐笙坐在医院走廊,像一对寻常夫妇,拿着挂号单,等待检查。
姜乐笙摸摸小腹隆起一道弧线,“他又踢我了。”
贺时谦下意识把手放上去,感受到里面强烈的晃动。
“它好像翻了个身子,太闹腾了。”
虽是抱怨的话,她的唇角却是扬起的,她爱这个孩子,当它在她的身体里生根发芽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没办法拒绝这种与生俱来的母性。
贺时谦轻抚她的小腹:“这么闹腾,是随了你的性子。”
“我?平常很闹腾吗?”姜乐笙快要忘掉之间的自己了。
贺时谦笑笑:“在国外的那段时间最闹腾,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拉着我到处跑,到处看。”
那是姜乐笙最活泼的时候。
还有他们没吵架的时光里,她会骑到他身上挑逗他,趁早上钻进他怀里索吻然后笑着跑开,或者做饭的时候把面粉果酱抹在他的脸上……她是那样的灿烂。
姜乐笙嘟起嘴巴:"原来你一直觉得我很闹腾啊……那以后你别跟我一起玩了。"
她起身走进产检室。
贺时谦笑着跟上去:“我喜欢闹腾的。你和宝宝我都喜欢。”
医生说,孩子发育的很好,多亏姜乐笙转换了心境,给了孩子一个好的发育环境。
到了孕期后半段时,贺时谦睡前总会隔着肚皮跟宝宝说说话,说他们之前的快乐时光,说以后该如何共同抚养它长大。
偶尔会得到宝宝的“粗暴”的回应。
它没轻没重的在小腹里翻滚,扰得姜乐笙难受极了:“你多说点它爱听的,不然难受的是我。”
贺时谦拉着她的手:“如果它再踢你,你就在我身上还回来。”
“好啊,那我可不会客气。”
话音刚落,姜乐笙就扭住他结实的鸡肉打了个转。
小麦色的皮肤上顿时留下一片红。
贺时谦不气,反而笑着说:“笙笙,以后有气不要憋在心里,可以把我当作出气筒,随便打。”
姜乐笙认真道:“之前的气现在出还来得及吗?”
贺时谦:“来得及。”
姜乐笙眼睛一亮,扒开他的衣服,对着肩膀狠狠的咬下去。
她因为怀孕身子笨重,贺时谦扶着她,害怕她跪不稳倒下。
肩头传来丝丝的抽痛,他皱紧了眉头,没出声,沉默接受她的怨、她的恨、她的爱。
不知道过了多久。
姜乐笙累了,腥甜的味道从口腔中蔓延开,如同有毒的花,麻醉她的嘴唇和下颌骨。
力道送下来。
不知何时,眼泪滚落到那一排整齐的牙印上。
贺时谦扶着他的后脑勺,拍拍她的背安慰:“哭吧,笙笙。是我对不起你,你说的对,如果我没有设计引你入局,你肯定会过的比现在好。”
“你会顺利毕业找到一份心意的工作,从底层做起,一步步成为导演,拿遍国际大奖。你甚至还可能遇到一个比我好一千倍一万倍的人,他温柔细腻,不会像我一样疯狂吃醋,不会在乎你的社交圈子,包容你的一切。”
“他也会爱你,比我爱的熟练、比我爱的深沉。”
“笙笙,很遗憾,到现在我才意识到这一点。”他说着,眼眶发酸,“我把一切都搞砸了。”
姜乐笙趴在他肩头,无声的流泪。
好像要把这几个月憋在心里的委屈汇成一条河,冲垮他心底所有的底线。
“贺时谦,你知道吗?我现在所做的所有努力,不光是为了孩子,更是为了离开你。”
她抽泣着,浑身颤抖:“说好的,你会放我离开。”
“嗯,我会的。”
贺时谦忍住痛楚,他必须学会放手。
半晌。
两人的情绪都平静下来。
姜乐笙垂眸轻声说:“明天,你陪我去再去一趟医院吧。还有件事压在我心里很久了,我想把这件事解决掉。”
贺时谦点头:“好。”
姜乐笙压在心头的事情是关于她父亲常宏盛的。
半年过去了,他迟迟没有等到肝源,全靠医疗工具辅助延长生命,蜡黄且浮肿的脸像被刷了一层酱的烤鸭,丑陋且可怖。
张澜一直守在病房外,她知道常宏盛没有多少时间了,不过她没想到这个时候姜乐笙会来。
“你……怀孕了。”张澜意外中带着几份释然,好像她怀孕给了常宏盛的死一个合理的解释。
她将视线移到贺时谦身上,掀起憔悴的眼皮:“这是你的丈夫?”
“他还好吗?”
姜乐笙还是无法像熟人一样跟张澜寒暄。
张澜:“不太好,这样撑着也是受折磨,我不想让他再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