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个问题，李敬自己也给不出任何的答案。他把毛巾扔进水盆里洗干净晾起后，掀开门帘往外头走去。
门外是白茫茫一片的大地，白得晃人眼睛。但比白雪更加晃眼的是苗苗的笑容。
站在雪地上的方苗苗回头看向走出圆锥包的李敬，笑着举高手臂，露出八颗大白牙，嘴角上扬，“敬哥，我给你留了个好位置，快来！”
看着笑得灿烂的媳妇，李敬也不自觉地微笑，抬脚向她走去。如果，是苗苗陪在他身边，也许他会鼓起勇气，和恶势力斗争的吧。
李敬这么想着。
站在最前头，一大早就让拖拉机队集合的朱田辉，看着满脸写着高兴的方苗苗，他就不高兴了。“吵什么。把镐头拿着，今天你不用去保养农具，跟着垦荒队的人一起去刨冰挖渠。”
朱田辉弯腰捡起脚旁的镐子，扔在方苗苗的脚前。
十几斤重的铁镐在雪地里砸出一个印子。
夏天北大荒多雨，为了不让农作物来年被水淹，农场的人只能在稍微清闲点的冬天，在草甸子上砸开动土，挖渠修沟。
冬天，草甸子上的土被冻得严严实实。每次垦荒队的人大力抡镐砸下去，也就只能有个小白印子。而这个冻土，足足有1米！
每天，垦荒队的人早出晚归，进度却非常慢。他们每个人的手上全是血泡起了又破，破了又起的厚茧。
朱田辉把方苗苗派去垦荒队，不能不说，没有点儿私人恩怨在里面。
方苗苗眯起眼睛，早上的好心情因为这只‘朱’的话，消失殆尽。“我是拖拉机队的，而且我开的比你们中的每一个人都好，你让我去垦地？”
“苗苗，做人不能太自私。格局啊，要放得大一点。昨晚上的雪一下，大雪封路，粮食和种子送不出去。我们现在也不在播种农忙的时候，其实不用这么多拖拉机手。你的力气又大，垦地挖渠再好不过了。”
说到力气大时，朱田辉特地在陆陆续续集合的各队前，大声说道昨天方苗苗搬桦木的事。
而这个场景，很多人也都看到了。
这个新来的队员，她的力气是真的大。
“是金子，就要放在合适的地方发光。”为了把方苗苗调去垦荒队吃苦，朱田辉不惜违心夸了几句好话。
但方苗苗不吃这一套。不就是站在道德至高点嘛，她也会。“朱队长，你的话言之有理。我一定是愿意去为挖渠贡献出自己的一份薄力的。”毕竟她力气大，也不嫌费力气。
“不过既然拖拉机队用不着那么多人。朱队长，你是不是也可以和我一起去抡镐挖渠？你可是拖拉机队的队长，要发挥带头作用。”方苗苗笑眯眯地看着朱田辉。
陷阱！这个女人竟然当众挖陷阱给他跳！朱田辉咬牙，“今明两天，我都有除雪的任务。等铲雪铲好了，我一定去垦荒队帮忙。”铲雪铲好了，他也会有别的任务。
垦荒队，去是不可能去的。
“哎呀，原来有除雪的任务。”方苗苗毛遂自荐，“既然是除雪，是不是由更加厉害的拖拉机手去，效率更加高？”
言下之意，就是朱田辉开拖拉机的水平比不上她。
这话一出，旁边几个队的队员纷纷把目光自以为隐蔽的看过来。
又有热闹看啦！
“方苗苗，我提醒下你，饭可以乱吃，但是话不能乱说。”朱田辉被当众质疑自己开拖拉机的水平，脸色一下子变差。
这个方苗苗，以为黄强生夸她句‘天才拖拉机手’，她就以为自己是根葱了？可笑。
“是不是乱说。咱们比一场，不就好了？”方苗苗昂首挺胸，独属于她的傲气显露无疑。“就以今天你的除雪任务为我们的比赛内容。这样，既完成了比赛，又完成了任务。队长，我是不是想的很周到？”
“这……”在大家伙的注视下，朱田辉要是不答应，就显得他太怂了。
“比赛的赌注也很简单。队长你要是赢了，我就乖乖去垦荒队，你不让我回来，我就不回来。可你要是输了——你就得去垦荒队。”
狐狸终于露出了她的狐狸尾巴。
骑虎难下的朱田辉一咬牙一跺脚，“一言为定！”
俩人的比赛不是件小事，他们一起找来了正在清点粮种的薛恒源。听到又是拖拉机队的事儿，他把手中的笔往口袋里一放，“这小子，每天跟新来的队员在挑啥刺。拖拉机队员就好好待在拖拉机队，去什么垦荒队。”
不过也好，让那小子长长教训。不要每天小肚鸡肠，欺负软柿子。
因为黄导员在信里头大力夸赞方苗苗开拖拉机的技术水平，以至于薛恒源对这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小姑娘期望很高。
她能在除雪这件事上，比赢朱田辉吗？
“恒源哥，我……”看到薛恒源来到了他们各小队早上的集合点，朱田辉开口正想旁敲侧击薛队长取消这个荒唐的比赛时，没想到薛恒源竟然让他们好好比。
比出水平，比出高度。
朱田辉：？
在白茫茫的大地上，以农场门前为起始点，有两排稀稀落落的木头棍儿，延伸向远方。
在两个削的干干净净的木头棍儿之间，大概有五十米的距离。这是垦荒队的副队长带着手下的队员，天还没亮的时候，勤勤恳恳丈量好的坚实土地。
在这两排木头棍儿之间的地，拖拉机开过，绝对不会陷进去。
哪怕大雪封路，粮食也得给各个农场运过去。
在薛恒源的见证下，方苗苗和朱田辉各自用拖拉机铲雪一百米。谁铲的快，谁铲的干净，谁赢。
由于时间还早，在大队长的默许下，各个队里头没有紧急任务的队员们都可以在农场门口旁观这次比赛。连勤杂队的小姑娘们也都纷纷赶来，为方苗苗加油打气。她们的拖拉机老师，绝对不会输！
寒风中，农场的大门打开，朱田辉率先开着他威风凛凛的‘进取号’驶进人们的视线。在他的身后，车身上带着划痕，象征着从前勋章的‘苍狼号’也出现在众人眼前。
选手和拖拉机各就各位，比赛在薛恒源的一声令下中，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