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哥……”看着李敬难过的表情，方苗苗的心像是被谁揪着似的。
抬手捂住媳妇伤感的眼神，李敬单手抱住方苗苗，感受怀里人的温暖，“不用为我心痛，因为这个人不是我。”
方苗苗：真情实感早了。
“他是我的恩师。”记忆里的老头儿仍旧是生龙活虎的那副模样，平常爱提溜个本子，走在太阳下乐此不疲地给实验作物写观察日记。
可一切都被毁了。被恩师他那个同门的师兄弟。
想到那个男人，李敬的心情像是吃了一个苍蝇般恶心。
“导师他善良，带着他一事无成的师弟做合成氮肥的研究项目，但那个狼子野心的小人不满足。不仅诋毁导师抄袭国外的著作，还把导师刚取得一点成果的研究项目给夺了过来。连导师撰写的论文，都被他给剽窃了去。”
“卑鄙小人！”方苗苗愤愤不平。“那你导师有没有搜集证据，告发他师弟？”
“他死了。”李敬的声音低沉而悲痛。
没有问出这个他是谁，方苗苗沉默地回抱住李敬。如果他导师申诉成功，她现在站的这个实验室，就不会出现在乡下了吧。
自嘲地笑了笑，“要是我能再厉害点，写出的报道能有更大的影响，能……及时发现导师的心理问题……”明明他妈妈是心理学教授，为什么他没能及时发现？
“错的是那帮人，和你关系不大。而且你延续了你导师的意志，很了不起了。真的，敬哥，你很了不起。”没想到李敬还有这么一段过往，方苗苗赶忙安慰他。
“我有错，有很大的错。当初我在国外明明踌躇满志，回国后要和举荐我出去的导师一起做合成氮肥的项目。可我这个白眼狼，听了我爸的话，去做了在他眼中前程更好的记者。是我辜负了导师，是我害得导师只能单打独斗。”
这么多年，李敬一直都在自责中度过。每一次都在设想，如果当初不选择当记者就好了。
“那这个实验室是怎么回事？还有你导师去世后，他那个良心被狗吃了的师弟有没有受到报应？”怕李敬继续钻牛角尖，方苗苗引开话题。
“这个小人不仅活的很好，还成为了天海市第一化肥厂的股东。这波自主研制化肥的东风，他算是乘到了。”李敬的话语里满是对董浩庆的讽刺。
“当初他窃取的只是恩师的一小部分研究成果，也就只能吃几年的老本。以他的学术水平，断然无法继续将研究进行下去。”
李敬看着一桌子的玻璃器皿，“姓董的那个小人想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继续进行研究，做梦！我把导师留给我的笔记全都带来了。什么也没留给他。”
见方苗苗没说话，李敬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国内目前的认知还非常有限，对于化肥的好处还没有积极推广。
他给不懂得化肥是什么的媳妇科普道，“国外把化肥称作工业魔法。它能让土地肥沃，作物增产。比如，每年秋天收获后，会在田里焚烧秸秆，目的就是为了来年这片土地能更肥沃。只是事实上，这样增肥的效果非常有限。但用化肥就不一样了。”
“那你时不时带来的蔬菜，就是加了氮肥后培育的？”对于有着现代人思维的方苗苗当然知道施肥的好处。她刚才只是在感慨，有一种正在参与历史的恍惚感。
“不能严格意义上称作是氮肥。可比五年前的那个版本，升级了不少。”李敬深觉自己的水平不如恩师，五年过去了，比当年他的研究也就只进步了一点点。
不是不能把恩师的研究成果公布出去，只是他恨，恨董浩庆逼死了恩师。
如果他现在交出去，那个卑鄙小人肯定会说全部是他的成果。
在恩师的事情沉冤昭雪前，他会继续藏在董浩庆的爪牙伸不到的地方，埋头做研究。
“苗苗，对不起，在氮肥合成方法真正被研究出来之前，我没办法带你回城里过好日子。”李敬现在已经把他所有埋藏在心底的秘密跟方苗苗讲了，他在等她的回答。
“我知道。只有合成氮肥的方法做出来了，你才能占据足够的话语权，为你的恩师正名，是不是？”方苗苗理解李敬的想法。毕竟一开始就不是奔着李敬富二代的身份去的，她对于能不能去市里过好日子，也没有特别的执念。
“我们留在村里吧。你做你的研究，我赚我的工分。房子哪儿漏就补哪。盖房子的钱，我们慢慢攒。而且我还时不时能上山打个野鸟，攒钱的进度就更加快了。”
得知秘密基地的前因后果，方苗苗退让一步，不再坚持去北大荒。
当然，不去北大荒是一回事，不去打猎是另一回事。捕野鸟卖钱的速度太慢，方苗苗怕李敬担心，所以只说了上山打鸟。
“谢谢。”李敬在心底承诺，以后要加倍对方苗苗好。
隔天一大早，雨后初晴，方苗苗不知道从哪儿翻出来高中的课本，找到在厨房烧火的李敬。
“你想学高中的知识？”李敬放下手里准备伸进土灶里头的柴火。虽然很高兴苗苗愿意学习，可是以苗苗目前的水平，是不是先学初中的比较合适？
“是啊，你看看你都这么厉害了。又是留洋回来，又是研究化肥。我也得共同进步，对不？”她的确是本科毕业，可原身不是啊。
穿越过来的方苗苗知道等恢复高考后，学历有多值钱。“你不用担心我跟不上高中课程。我偷偷摸摸在读书，初中知识完全没有问题。”
昨天左思右想，不读书好多年，稳妥起见，从高中课本开始学习。
“你的小册子的确背的不错，字也全部认得。”李敬没有怀疑方苗苗说的偷偷学习这件事。
在李敬和方苗苗商量高中课本学习时，院子里传来熟悉的声音。“有人在家吗？”
方苗苗抱着课本从厨房里探出头，发现是黄强生，以及跟在他后头的张井。
这么早就来问她去不去北大荒了？
看见是拖拉机班的这俩人，方苗苗赶紧把头缩了回去。从昨天的谈话来看，黄导员对她能去北大荒支援抱了很大的期望。可她已经决定不去了。这么一来，一向脸皮厚的她竟然有点儿不敢面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