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向坐在板凳上的村民代表们，周大柱说道，“大家要是没有什么疑义的话，就开始投。票吧。”
在村民们选择手中的纸张，走向空地中央的箱子前，孙天祥先一步站起来。他气势十足地环顾四周，看清在场的每一个人。在他的扫视下，村民们纷纷低头，这个家伙不会是想会后报复他们吧？
环顾到最后，孙天祥把目光定在李敬脸上，缓缓开口，“大家可要想清楚。投。票罢免副村长事小，可是万一不当副村长了，以后我可没有什么正当理由再为村里做贡献了。大家知道的，做事情肯定都要有个理由。当然这句话也没有什么别的意思，我就是希望大家不要因为今天的选择而以后后悔。”
“那你的意思是这些年，你为村里做的那些事情，都是为了副村长这个位子？”村民代表站起身，看着好像突然间不认识了的孙天祥，问出心里的疑惑。
“这话也不能这么说。我为大家做的那些事，都是因为责任感。当上副村长后，更是因为责任感才不断给大家机会去栗子园做工，赚外快，贴补家用。要是没了副村长这个担子，赚外快的机会完全可以给邻村的村民嘛。大家也要给邻村一个发展的机会。”
孙天祥说得冠冕堂皇，“所以，我再次恳求大家，投。票的时候，一定要三思而后行。”
既然明的不成，那就只能来暗的。孙天祥言语威胁投。票的众人不要给他投圆圈。如果今天这个副村长真的被罢免了，就真的遂了李敬的心愿。凭什么让他称心如意！
现在，李敬已经完全成了孙天祥的眼中钉肉中刺。等这次罢免大会结束后，看他怎么收拾他，让这个穷知青彻底明白什么叫做以卵击石！
此刻，孙天祥向李敬投去的眼神，满满的都是挑衅，仿佛在说：你以为能打败我？可笑。看看这群村民，哪个有胆子投他圆圈，罢免他。
真相和公平算个什么，利益才是永恒的。
听了孙天祥的一番话，方苗苗算是开了眼界。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而正因为孙天祥的这番话，周大柱对他已经不再抱有改正的希望，这么多年，他真是看错人了。
面对挑衅的目光，李敬没有被激怒，他的头脑依旧在缜密地运转。“大家当然都别急着投。票。孙天祥罪不可赦，除了迫害我脚的罪状，还有一笔大账没有算。”
“你又想污蔑我什么？”孙天祥眯起眼睛。
“是污蔑还是揭露，村民们听了证人的证词过后，自然会有决断。”李敬朝方苗苗点头，“把人带过来吧。”
众人的视线随着跑向村委会里头的方苗苗移动。在大家好奇的注视下，紧张的张小雅在张强根的陪伴下，走到空地的正中央。
从她一出来，孙天祥的眼神就像跗骨之蛆一样，紧紧地黏在张小雅的身上，甩都甩不掉。
看着冷静，实际上孙天祥的心里已经快要气疯了。这个女人，亏他那么的相信她！结果竟然倒戈向李敬。靠不住，除了他自己，没一个人靠得住。深深的背叛感在他的心里翻涌。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张小雅已经死了无数次。
明明害怕的连手指尖都在颤抖，可张小雅愣是用左手握住右手，把颤抖的手指尖合拢，装作勇敢无畏的模样。
昨晚，她听了方苗苗读的光明报报纸，也听了李敬说的医院那些人的穷困现状。照片上的人，她有些是认得的。只是因为疾病让那些和善的叔叔和婶婶急剧的消瘦。
她得很努力很努力地从照片上找到他们过去的影子。
孙大哥是她的恩人，张小雅从始至终都这么认为。
现在孙大哥走了一条错路，张小雅相信就像李敬说的那样，只有她才能帮他重回正道，做个好人。
想到孙大哥以后能问心无愧地活着，医院里的叔叔婶婶们也有钱治病，张小雅挺直后背，努力忽视孙大哥落在她身上的那股视线。
以后，孙大哥会明白她的良苦用心。
而张小雅的这幅表现，在孙天祥的眼中，是在向他示威。看吧，你曾经留有善心，不让直接接触工业蜡的家伙，恩将仇报，来揭发你了。早知道有今天，他应该让张小雅和那群人一样，早早地躺进医院等死。
“小雅，大家伙儿都在这儿。你就跟他们说说，孙天祥到底做了什么恶事。”方苗苗往侧边站了一步，挡住孙天祥恶念的目光。这个王八犊子，还想吓张小雅。
张小雅张了张嘴巴，但是因为过于紧张，没能发出一个字的字音。
“没事的，我们都在这儿。不会有人伤害你。”李敬温柔地看着张小雅，安抚她紧绷的神经。
张强根在一旁附和，“是啊，哥哥在这儿，我会保护你。”
脑海中闪现一张张卧病在床的脸，张小雅鼓足勇气开口，“是他，是……孙大哥，为了能够让板栗更好看，让那群叔叔婶婶们在仓库里用工业蜡染板栗。
我是真的不知道那东西对人的伤害会这么大。要是知道，我肯定会阻止孙大哥！”说到最后，张小雅的声音带上哭腔。“我那时候就负责送板栗，瞥见过几眼，那群人也总来来去去的，没有全部认全。”
站在空地中央，张小雅突然冲着空气九十度弯腰鞠躬。“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情绪过于激动的她咳嗽了起来。
听着张小雅的咳嗽声，孙天祥的脸上看不到任何的愧疚。“说到底，也就只有张小雅一个人看见。可能她看错了也不一定。”
“到这种关头了，你竟然还否认？”方苗苗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孙天祥。
此时，朝东的板凳上，一个气愤难当的村民站了起来，“我作证，那天在晒谷场里头，看见的那些照片，我认识穿黑衣服的大哥！”张小雅都有这种勇气，他也有！
“对，我也作证！”
“还有我！”
一个接一个的村民站出来举证孙天祥在几年前就使用了工业蜡。虽然那时候，他们还不知道那是工业蜡。可照片里的人，他们有印象。只是一开始还不能确定。
张小雅的出现，肯定了他们心里的猜测。那些人，他们认识的。哪怕孙天祥瞒的再好，事情做得也不可能天衣无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