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员们的眼睛齐刷刷看向站在墙角的张井。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张井的嘴巴张开，但愣是说不出一个字。为什么？明明是他输了，方苗苗却不拿走这个班长的位置？
“是的，当然是的。”宋立波知道老张这个人倔，他接过话头，笑着夸方苗苗。“你们不知道，都是同一天拿到小册子的人。我们中的大部分人人连第一页都还没有背完，可她已经背到第八页了。第八页啊！”即便早就听到方苗苗背到了第八页，但现在说出来的时候，他还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方苗苗的脑袋，未免太好使了吧。
和宋立波一样，听到方苗苗背到第八页的消息，人群哗然。这个婆娘看着蠢，实际上竟然这么聪明？
“其实，背到第八页，不仅是因为我天资聪颖，还是因为敬哥给的宝典。”方苗苗把早就准备好的顺口溜拿出来，在众人面前展开叠的四四方方的纸张，“你们看，照着上面的顺口溜背，关键的内容基本上大差不差。我相信黄导员不会因为我们差了几个字就为难我们，判我们没背出的。”
相比较于册子上大片大片的文字，短而上口的顺口溜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及时雨！
“但顺口溜只是帮助你们背诵，主要的理解和认字工作，还得通过小册子。所以，顺口溜，我作为副班长，会给你们每个人写一份，至于理解和认字的工作，就全权归班长负责。”方苗苗笑着看向张井。她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晰，绝对不是当领导的料。背书比赛，完全是因为她不愿意服输。
本来嘛，张井那时候在训练场表现的那么傲气，还看不起她，是个有脾气的人都会跟他对着干。让他领教下被看不起的人打败是什么滋味，削削他的傲气。
可没想到，这人傲归傲，责任心挺强，人其实也不坏。年轻人嘛，年轻气盛能理解。要不是她穿越来，脑子好使的张井的确是拖拉机班背的最快，最有资格当班长的人。
当班长最重要的，就是认真负责。
这四个字，张井都能做到。
何况，班长什么的，一听就当起来很累。
对上方苗苗的信任（？）目光，张井久违的自信回来了。他挺起胸膛，用振聋发聩的声音说道，“对，在半个月内，我会让你们每一个人都背会小册子的内容。我们都能学出拖拉机，顺利毕业！”
以至于李敬拎着一小瓶葡萄糖回家的时候，家里头的院子里坐了许多陌生人。张井像一个老师一样，手执教鞭，背在身后，一个个地为他们不懂的字标拼音，教他们读。在看见打瞌睡的学员时，他会用教鞭抽他们的手臂，让他们不敢睡觉。
这真的是他家吗？
李敬默默地后退三步，看清大门上快要掉落的红纸‘福’字，确认了下他没有走错门。
既然没有走错门，为什么上午他离开的时候，院子里只有两个陌生男人，现在下午回来，院子里就又多了十个？
“敬哥！”在里屋誊写顺口溜的方苗苗见李敬回来了，马上抛下誊写的工作，飞奔向门口。“我把你给我准备的顺口溜告诉拖拉机班的同学了，你不会介意吧？”看见李敬的方苗苗眼里全是星星。
手执教鞭的张井往门口望了眼。方苗苗在见到李敬后，围绕在她周边的尖刺又重新被收了起来。啧，李敬到底有什么好？竟然能让一只凶悍的野狼甘愿成为一只看家的小兔。
上下打量普普通通的李敬，张井还是没有找出他有啥魅力，除了长得俊俏点。
但，他也不差啊。方苗苗怎么一看见他就针锋相对的。
“没事，只要能帮上忙。我把后半本的顺口溜在下午都整理好了，我和你一起写吧，快一点。”李敬伸手擦了擦方苗苗蹭到嘴角的墨水。他很难想象把墨水蹭到嘴角这种高难度动作她是怎么能够做到的。
“好，我给你搬椅子。”方苗苗旁若无人地挽住李敬的手臂，把他往里屋带。
四周吃饱狗粮的众人：……
“你整本的顺口溜都写好啦？那是不是你整本都已经背出了？”方苗苗边走边问。
“嗯。”李敬轻描淡写。
偷听的张井恍然大悟，他好像知道方苗苗为啥喜欢李敬了。聪明啊！特别聪明！现在张井看着李敬的背影，都觉得他的脑袋一整个都散发着智慧的光芒。
有了李敬的帮忙，顺口溜的誊写进度飞快，在晚饭前，学员班每个人都拿到了一份属于他们的拖拉机学习小册子的顺口溜。
“谢谢！”张井握住方苗苗的手，真心诚意地道谢。“我们那天在训练场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经过相处，他发现方苗苗人不坏，脑子也灵活，做拖拉机班的副班长，当之无愧。宋立波在张井的身后跟着点头。方苗苗好样的。
回去的路上，宋立波一直在张井的耳朵旁叽叽喳喳方苗苗能背八页的事儿。经过村口时，张井一下子就看见了不知道从哪儿回来的张天鹏。“表哥！”
宋立波看见张天鹏，立马闭嘴。他收起刚写好没多久的顺口溜纸张，小心叠好，放进口袋里。“我和曹伟他们先回去了啊。”他可不喜欢老张这个表兄弟。宋立波撇撇嘴，挽上学员班的其他人，说说笑笑地先走了。
一下子，村口只剩下张井和张天鹏这对表兄弟。
满身酒气的张天鹏看了张井好一会儿，才认出这是他的表弟。“小井啊，哪阵风把你吹来了？走，我们哥俩去我家喝一杯。”
看着张天鹏胡子拉碴，花衬衫上满是褶皱的样子，张井后退了一步，避开他搭过来的手。“表哥，舅舅他们说你在镇里找了个女朋友。既然都有女朋友了，你就好好安定下来。不要跟那群狐朋狗友混了。”看着这样子的张天鹏，张井忍不住地叹气。
“别跟我提那婆娘！整天作的很，今天要发夹，明天要戒指，想一出是一出。前天竟然还嫌弃我没自行车载她去看电影！”跟丁丽娟大吵一架的张天鹏不待见有人说起她。真是奇了怪了，跟方苗苗彻底断了后，他情场失意，赌场也失意，方苗苗该不会在背后偷偷咒骂他，让他倒霉吧？“别说我了，你呐？最近怎么样？”
“我刚从方苗苗家出来，她不跟你说的那样，又懒又笨。前天黄导员刚发下小册子，今天她就背到了第八页，很聪明。而且，为人也很好。”想到李敬，张井还顺嘴夸了句他们夫妻感情好。
张井自顾自开始说起拖拉机班背书的事儿，没有发现刚才他提到方苗苗的事让张天鹏本来就差的脸色更加差了。
他的日子越过越难，他前姘头那儿的日子倒越过越红火了。
做梦！
张天鹏满脑子都是想去给方苗苗添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