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仿佛淬了毒，染了血，孙天祥在被工商局的人带走前，狠狠地盯着李敬，附在他的耳边说道，“你以为你胜利了吗？不，咱们走着瞧！”
尽管是被不体面地带走，但孙天祥走之前的举动和嚣张的态度，明明白白地在告诉李敬，这件事他们没完，不仅没完，他还不会放过他。
可，谁怕谁？
并没有错过孙天祥被人带走的戏剧性场面，杜明辉举起照相机忠实地拍下了绝对能登上报纸头条的这一幕。新闻头版头条，他来了！激动地跟李敬告别，杜明辉表示要回去赶稿子了。
没有多留杜明辉，李敬只是告诉看上去激动过头的杜明辉道，“不要小瞧这条盘踞在村镇多年的毒蛇。没准他的爪牙已经伸到了县里。”毕竟，孙家板栗在县里也特别的有名气。
“知道。我是那么不谨慎的人吗？放心，我不会被胜利冲昏头脑。”杜明辉看上去压根没有放在心上。可能他是打心底不觉得一个乡野匹夫能对他这个记者做出什么事情。
没来得及告诉杜明辉有关于他脚的事，赶着写新闻稿件的杜明辉匆匆离开。
在杜明辉着急忙慌地跑走后，一下子仿佛老了好几岁的周大柱连番叹气。他走到下了台子的李敬跟前，“小李，多亏你能发现孙天祥做的那些荒唐事。不然村子里的人还不知道得被他祸祸多久。”
想到照片上那一个个生命垂危，躺在病床上的人，周大柱就觉得今晚怎么也睡不着。要是他作为村长，能够早一点发现孙家板栗的猫腻，那些人是不是就不会被害的那么惨？
他前几天还组织村民去上山摘板栗，真是助纣为虐哦。
良心受到强烈谴责的周大柱只觉得自己之前看错了人。他怎么就相信孙天祥了呢？“罢免大会，我们要召开罢免大会。”他一把抓住李敬的手臂，“小李，你是村子里文化水平最高的人，可一定要来参加。我这就回去和村委里头的人商量。孙天祥这种人，绝对不能做我们村的副村长。”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周大柱的精神头儿又好了些。他不能倒下，就算要倒，也得把孙天祥副村长的位置撤了再倒。
在周大柱的连番邀请下，李敬低头看了眼包了纱布的脚，“成，村长你决定好罢免大会的时间和地点之后。告诉我一声，我一定来。”
得到满意的答复，周大柱终于一扫之前的阴霾，又恢复了干劲。撤销罢免副村长可是一件大事，这件事他得好好办。不能再出篓子。
看着村长离开的背影，李敬微微垂下眼睛，长长的眼睫毛遮住他此刻眼睛里的神色。单手抚摸拄拐的右腿。罢免大会吗？他也得好好准备才行。
右脚的公道，他还没有讨回来。
“敬哥！”挤开人群，方苗苗揣着两兜子的花生，走到李敬身边。张开双手，一把抱住他，两只手勾住脖子，“刚才在台上的你真是帅气！孙天祥也着实不是个好人。怪不得你之前那么讨厌他。”
以前李敬对于孙天祥的态度现在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踮起脚跟，方苗苗把头靠在李敬的肩膀上，右手下移，“这段日子，辛苦你啦。”
淡淡的草木香萦绕在他的呼吸间。听到方苗苗轻声细语地说他辛苦了时，李敬只觉得心口那块儿被只猫爪子极轻极轻地挠了下。
单手回抱几乎挂在了他身上的方苗苗，手指抚上她乌黑亮丽的长发。
“所以，为了庆祝能够掰倒孙天祥这个黑心老板，咱们明早吃煎蛋吧。敬哥，成不？”方苗苗扬起脖子，说话间呼出的气扑在李敬的脸上。
让李敬觉得自己的侧脸痒痒的。
谁能受得了自己可爱怜人的媳妇儿对自己撒娇呢。嘴角情不自禁地扬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看见方苗苗时，心里不会再有厌恶的情绪产生。“好，但不能多买。”
“好嘞！”得偿所愿的方苗苗再次紧紧抱住李敬，“我就知道敬哥对我最好了。”
入夜，李敬在厨房里蒸鸡蛋羹，淡淡的蛋香顺着没盖严实的锅盖冒出来，很快地飘满了整间厨房。并往外头的院子散去。吸了吸鼻子，李敬又往土灶里头添了一把柴，让火烧得更旺些，把蛋香彻底地蒸出来。
相信某个贪吃鬼肯定很快会跑进厨房，喊着‘真香真香’。脑海里的想象出的画面让土灶后面的男人嘴角上扬，露出连本人都没察觉的微笑。边添柴，李敬的视线边往门口瞧。
可是，直到白色的雾气大量从锅盖边缘冒出，水蒸蛋完全蒸熟，他脑海里的人，都没有出现在门口。
睡着了？
不可能。她刚才分明还精神头儿十足地准备吃蛋羹。作为一个贪吃鬼，绝对不可能在没有吃到蛋羹的前提下睡着。本着对方苗苗这段时间的了解，李敬想破脑袋都想不出她是因为什么才会放弃进厨房守着蛋羹。
在方苗苗的世界，能有什么比吃东西还要紧的事？
怀着万般的不解，李敬没有去看一眼锅子里香喷喷的水蒸蛋，放轻脚步，走向亮着灯的房间。
在明亮的灯光下，方苗苗正襟危坐，后背挺直，眉头紧皱，手指按在一本被翻开的册子上，手指头一点一点地挪动。嘴巴念念有词，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门外，看见这一幕的李敬挑眉，眼里满是诧异。这也太奇怪了，方苗苗竟然在看书？
“啊！”突然，读书读到一半，屋里头皱眉的女人大喊一声，双脚往前一放，身子后仰，靠在椅背上，把小册子往脸上一放，两只手自然垂下，一副万念俱灰的模样。
为什么？背书会这么困难？为什么！
明明小册子上的字，她都看得懂，但一合上书，就啥也想不起来了。难道真的是因为年龄大了，记忆衰退了？可她之前是文科生，背这么点儿东西，简直是soeasy。
想来想去，方苗苗觉得她记忆不行这个锅还是要甩给原主。
本来嘛。二十多年不用的榆木脑袋，早就朽了。她这一下子运转，脑袋反应不过来是正常的事情。绝对不可能是她记忆里衰退了，绝对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