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省城的路远，需要先乘牛车到镇里，然后搭长途汽车去长宁县，最后赶火车进天海市。市里的第一人民医院看骨科特别有名气。
知道李敬他有钱看病后，村长特地带来村子里金贵的牛车，“我也没什么能帮的，小李，就送你们一程。牛车快，你们没准可以赶上进城的最后一班车。”
拦下要推辞的李敬，方苗苗高兴地接受了村长的好意。“周叔和咱们都是自家人，自家人之间哪需要客气。”方苗苗拉着他就坐上了牛车。
周大柱笑呵呵地看着方苗苗和李敬，“这是你们婶子腌的咸菜和新鲜做的窝窝头，路上带着吃。在外面，啥都得要钱，能省就省。”
“谢谢周叔！”方苗苗也不矫情，拿起咸菜罐头和窝窝头就往包袱里塞。
看着和村长格外熟络的方苗苗，李敬保持沉默，不说话。他一向不太会交际。静静地坐在牛车里，听方苗苗和村长话家常。在方苗苗说得渴了时，他负责及时递水。
牛车刚从村口出发，一个急切的声音从左侧的路口传来。
“等一下，顺道也载我去城里吧！”
村长及时拉停老黄牛，回头看，孙天祥气喘吁吁地从路口跑出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祥子，你上个月不是还买了一辆自行车？骑那个多方便，还拉风。你是不知道，上个月你在村里骑自行车的时候，没结婚的小姑娘，眼睛都看直了。”周大柱等孙天祥上牛车。
“嗐，我家的小侄子好面子，给我借走了。”上牛车的孙天祥在说话的时候有意无意地瞄方苗苗。
方苗苗捧着李敬给的水杯喝水，对自行车的话题并不感兴趣。别说自行车，上辈子她开过的小汽车和越野车不下十辆。自行车算什么。
“天鹏还没结婚，玩心重是正常的。”村长笑呵呵地回应孙天祥说自家小侄子好面子的事。
耳朵动了动，方苗苗看向孙天祥，“天鹏是张天鹏？”这个没良心的混混，他叔叔这么有钱，还来骗原身家里穷。就是欺负原身宅，消息不灵通。
“对啊，这臭小子是不是欺负你了？”孙天祥知道张天鹏是个混帐小子。看见美女就走不动道，嘴巴还欠。但最近他在猛追镇里的富家女，按道理没时间沾花惹草。
“没有，我就是好奇问问。天祥哥，他是你侄子，为什么姓不一样？”方苗苗知道张天鹏有个有钱的叔叔就足够了。她之前还怕张天鹏还不出欠她的钱，这下子再也不用担心。
方苗苗打定主意，等从省城治脚回家，她立刻上门去要钱。
“他是我的远方表侄，跟的是他爸的姓。”孙天祥见方苗苗不再说话，他把目光移到从他上车后，就一直没正眼瞧过他的李敬，“小李，你治脚得好大一笔钱吧？你家的情况，我们村里都知道。本来我还打算号召村里的人一起给你捐钱呐。你这突然有钱去看病是咋回事？”
方苗苗握住李敬的手，知道他跟孙天祥不对付是一回事，但当众撕破脸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孙天祥还是副村长，撕破脸可不好。
“借的。”方苗苗言简意赅，顺道还解释了下不再跟孙天祥借钱的原因。“他瞒着我先借了，昨天你提起的借钱给我们的时候，我才没有回绝天祥哥你，”
“借到钱是好事。”孙天祥看向李敬，“小李是从城里来的，肯定有几个有钱的亲戚。只是，小李你怎么不早说？这样你的脚也能早点去看了。还让苗苗这几天这么辛苦。犁地的苦活儿连个大男人都受不了。”
方苗苗知道李敬和家里的关系不是很好，怕被人知道李敬家很有钱会有什么不必要都麻烦，面不改色地胡说八道，“哎呀，那个亲戚有钱但贼抠门，我们以后还钱得连本带利一起还。李敬是不忍心看着我吃苦，才去跟那个亲戚开口的。那个亲戚还说了好多难听话，这钱借的也不容易啊。”说完还一通长吁短叹。
听到李敬家依然很穷，且他借钱的时候还被羞辱的事，孙天祥彻底放心。病猫就该有病猫的样子。
他心里嘲讽李敬是个大学生却混成这副样子，面上不显，反倒是一脸的关切。“早知道苗苗你就该来找我。我虽然没那么多现钱，但是凑一凑，也能有二三十元。我这儿可不用你们还利息。”
“借都借了。”方苗苗做戏做全套，露出很为难的神情。“只能慢慢还。好在我和小敬有两个人，应该很快能还清。”
妇道人家就是没见识。李敬的脚治病开刀少说也得大几十，这是短期攒攒就能有的？孙天祥在心里嘲笑方苗苗的天真。
可天真好啊。越天真，他越容易下手。
这么想着的他露出抹真心实意的微笑来，“苗苗，小李开刀后，还得休息好长的一段时间。犁地又那么辛苦，这样吧，你到我的栗子园来帮忙摘板栗。考虑到你家的情况，我也不给你算工分，直接给你现钱，怎么样？”现钱才是硬通货，想必方苗苗应该懂这个道理。
要是算工分，等方苗苗能换钱的时候，利息又得还好多。
从刚才到现在都没开口的李敬暗自咬牙，孙天祥是天祥哥，他是小敬？不过，孙天祥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接近方苗苗？他可是无利不起早的人。
难道孙天祥特意坐牛车不是为了看他笑话，而是……他看向一旁的方苗苗。杏眼弯眉，瓜子脸，是个标准的美人长相。
没了好吃懒做一个最大的缺点后，足够吸引一些苍蝇。
孙天祥绝对不是个慈善家。他对人好，只能说明没安好心。
“不用，这钱我会还。苗苗不用受累去你家的栗子园摘板栗。”李敬直视孙天祥笑盈盈的眼睛，“而且苗苗还要上拖拉机班，很忙。”他转头去看赶牛车的村长，“拖拉机班什么时候开班？”
“我本来打算说这事儿呐，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周大柱听到后面这么热闹，光顾着听他们讲话去了，差点忘记通知方苗苗拖拉机开班的事。“苗苗啊，下个礼拜三，就是五天之后，你可千万记得赶回来上课。黄导员可是非常严格的。”
“记住了。”方苗苗点头。开拖拉机肯定比卖力气的犁地或者摘板栗赚钱多了。她得好好学。
“苗苗还报名了拖拉机班？”孙天祥没有因为李敬的拒绝而生气，“很厉害啊，能让黄导员点头答应。”
最重要的是，拖拉机班，孙天祥有投钱。近水楼台先得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