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的架势,活像那个杜明辉,该不会都是记者吧?
可杜明辉那边,他叔不是说都已经搞定,不会再出来作乱。民生报有关黑心板栗的报道也不会刊载。那这群惹人厌的记者又是从哪儿冒出来?还知道了他家的地址,堵他家门口。
仿佛是为了解答张天鹏的疑问,一张白底黑字的光明报报纸被递到他面前,最大的页面,硕大的黑字,头版头条上明晃晃地刊载着有关孙家板栗是黑心板栗的报道:
第一板栗,直击黑心内幕!
哪怕不认得几个字,张天鹏也能知道全篇都是在揭露孙家板栗使用工业蜡,害人不浅的报道。
光明报又是哪个杂牌报纸,竟然敢捅孙坚板栗的篓子。在张天鹏百思不得其解,没想好该怎么编谎话的时候,孙天祥突然出现在他身后,拿走记者手上的报纸,看见上面的标题时,眼角的青筋突突直跳,但依旧保持表面的冷静,咧起他标志性的憨厚笑容。
“不好意思,我们暂时不接受采访。有关上面的事情,我相信工商局会给一个公正的结果。”扯住张天鹏的后衣领子往后一拉,孙天祥单手关门。把外面一群鬓狗关在门外。
光明报,竟然是光明报!孙天祥简单扫了一遍上面控诉的语言,这个撰笔人简直是想要把孙家板栗的名声搞臭,踩在脚底下。
手指往里挪了一步,孙天祥看清报道记者的名字:杜明辉。
该死的臭虫!
心中的愤怒难消,双手拼命地把薄薄的报纸撕得四分五裂,往半空中一扔。在漫天的碎纸屑下,孙天祥一拳头砸在门板上。
“不过就是个杂牌子报纸。叔,你有必要这么生气嘛。”张天鹏站得离孙天祥远远的,不是很明白他叔这么生气的理由。光明报,在蔡阳镇这么多年,他听都没有听过。肯定是个杂的不能再杂的小报纸。
“叔,你钱这么多。反正是个杂牌子报纸。肯定特别缺钱。你要是真的在意他们的报道,你就用钱砸,让他们再出一篇澄清报道不就好了。就说他们现在写的这篇是错误报道,孙家板栗还是没用工业蜡的好板栗。”
气疯了的孙天祥听见张天鹏的馊主意,当场脱下脚上的布鞋,就要去打这个缺心眼的侄子。他是造了什么孽,才会有这个完犊子玩意儿的亲戚。“没文化就多读点书。光明报要是没钱,天底下就没富报纸了。它可是天海市首屈一指的大报。能被它采访的,要么够优秀,要么就够坏!”
孙天祥想破脑袋都想不通,就是板栗用上工业蜡这种不值一提的小事情,怎么就能入得了光明报这种大报的眼,用的还是头版头条。
他家板栗经这么一遭,铁定名声扫地啊!
回去后,他供货的那几家经销商看到报道,估计得找他退货要赔偿。想到这种可能性,孙天祥的头立马痛起来。
“那我们家板栗肯定不是足够优秀,那就是……”张天鹏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那就是怎么样?”凶狠地瞪向张天鹏,孙天祥举起鞋子就往他身上招呼。
一个打,一个逃。张天鹏硬是挨了好几下鞋底的重击,他叔才慢慢地没再继续打他。
两个人在屋里跑时,外面的记者喋喋不休,吵着让孙天祥出去解释下黑心板栗的事。这是一个大新闻,他们可得比同行早一步拿到孙家板栗老板的自述,记者们干劲十足。
“你小子给我好好准备罢免大会的事。”孙天祥被外头的声音吵得头更加疼了。他边穿鞋,边警告张天鹏。
见他叔没有再打他的意思,张天鹏长舒一口气。“放心,会上,他们一定难为不了叔你。”
“你们家后门在哪儿?”穿好鞋,孙天祥往张家小小的屋子里望,没有看见第二个能出去的门。外头都是记者,傻子才从正门出去。
“别开玩笑了,叔。我们家就这么大点儿地方,哪有啥后门。”张天鹏笑着笑着,就因为孙天祥又开始脱鞋的动作警惕起来。“别,叔,我想起来有个后门。”
“带我去。”孙天祥再次穿好鞋子。这小子,不打不开窍。
战战兢兢的张天鹏把孙天祥领到朝北的一堵墙前头。在孙天祥疑惑的眼神下,他挪开桌子,被桌子挡住的一个狗洞露了出来。“以前,这是来福进屋的洞。”
看看,他多机灵,急中生智。
看着小小的,被麦杆子堵起来的狗洞,孙天祥没有说话,安静地脱下鞋,又追着张天鹏打了足足十分钟。
“叔,我错了,叔!”张天鹏鬼哭狼嚎。
要想人前显贵,就得人后受罪。最终,孙天祥妥协,钻狗洞离开。在低头钻出去之前,他抬头看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张天鹏,“要是被人知道……”
“没看见,我啥都没看见。”张天鹏赶忙转身。
他叔可真狠,打人是真打,半点不带放水。
听身后没了动静,他才敢转过身。墙上,只剩下一个不太明显的空荡荡狗洞。怕记者发现有这个狗洞的存在,张天鹏赶忙蹲下来用麦杆子再次堵上。
完事后,忌惮地回头往门口看了眼,确定门是紧闭的,没人看见。
可得堵好了,万一他叔下回还得再用。
一个星期后,李敬出院。在出院当天,赵智英边给李敬理行李,边往门口望,“苗苗这是干啥去了,咋还不回来?”
早上,方苗苗兴冲冲地讲要出去给李敬买个出院礼物,说完后,就跑出了病房。眼见着退房手续都办完了,也没见她的人影。
买啥礼物,能要这么长的时间?
往从家带来的行李包里头再塞了好几个苹果,赵智英不舍地问脚上还绑着固定用木板的李敬,“真不回家住几天?你以前住的房间,妈已经打扫好了。”这孩子就是倔,非得大老远拖着一条伤腿回村里。路上要是磕着碰着了,疼的还是他自己。
可儿子长大了,她说的话也不听。
“不用。”李敬拒绝的干脆利落。“何况,万一我真的回去,没进家门,老头子就会用扫帚把我赶出来。”他不是自讨没趣的人,又不是没有家,何必去他那里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