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后,天色已经昏暗,街灯投下橘黄色的光斑,我走过那个熟悉的公园。公园里静悄悄的,偶尔有几声虫鸣,打破了这份宁静。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直到一个足球突然滚到了我的脚边,打断了我和自己的对话。
我选择了忽视它,只要我动一下它,我会被一群孩子指责弄脏了他们的足球,还是继续行进在回家的路上吧。但是,一个清脆的声音从背后叫住了我:“把球踢过来。”我害怕地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影站在灯光下,是一个女孩子,脸上没有一丝任何的表情,但她的声音是那么有力,与这渐晚的天色一点都不相配。
我胆战心惊地把球扔给了她。她接住球,然后说:“明天7:00,就在这里,我会等你,我们与隔壁巷子的比赛差一个人,你来给我们当个前锋充数。”这个声音是那么有力,让一个被欺负惯的我无法拒绝,我愣在了原地,弱弱的说了一声“好的”,声音是那么的没力,如果环境不是寂静,我自己都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当晚,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球场上会不会被别人继续欺负,我没有球鞋,我没有球衣,别人肯定会笑话我,我能不能进球,队友会不会把所有的问题怪罪于我,这些问题像虫子一样在我脑海中爬来爬去。我想象着明天可能会发生的场景,心里充满了焦虑和恐惧。
硬着头皮,我还是来到了那个球场。球场上所有人都比我高一大截,壮一大截,我在他们之中像个从动画片里跳出来的人物,像他们的玩具一样。我被他们安排到前锋的位置,他们告诉我只管跑就行,其他的事情和我没关系。理所当然没人给我传球,我也只有被别人撞来撞去的份。
比赛开始了,我尽力地奔跑,一跑就被对方的后卫撞倒,爬起来,继续跑,但是感觉自己像是在梦游。足球从天空中掉在了离我大概20米的地方,我又追着足球跑,当我碰到足球的刹那,我突然飞起来了,然后重重的摔倒在地上,疼的我站不起来,我倒在地上,天空中突然飞过一只麻雀,唧唧叫了两声,我看着麻雀发呆。就在这时,足球突然砸到了我,我也没有反应过来,就那样摔倒在地上。
当我回过神来,满满的都是嘲笑声。那21个人的嘲笑声,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割破了我脆弱的自尊。但是,就在这一刻,我感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涌上心头。我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心里默想,请再来一次。
我重新投入到比赛中,这一次,我用尽全力。我开始主动去争抢球,不再畏惧身体接触。虽然我还是被撞倒了好几次,但是我并没有放弃。我知道麻雀那么小能飞,我也可以。
就在比赛即将结束的时候,一个机会出现了。球被误传到了我的脚下,我什么都没有想,本能地一脚射门。球进了,球进了,竟然球进了。我站在那里,看着球网震动,球场一片寂静,没有人相信,包括我。但是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像是飞翔在天空中的小鸟,自由而快乐。
原来获得成功的感觉是这样的,我爱这种感觉,我爱足球。我要踢球,我要不停的踢球。我找到了自己的勇气和力量。我知道,只要我不放弃,就总有一天能够飞翔。
比赛仍然继续进行,我还是没有得到队友的传球,无所谓,我去抢回来。对方后卫的一个失误,球落到了他的身后,也许是我体格小的原因,他完全没有察觉到我的奔跑,拿到球,面对守门员,又是一脚,球贴着门柱入网。我准备体会成功的感觉,一只大手将我推到,我应声倒地。“你越位了,为什么还要射门”,然后是一脚,好疼。没有队友围过来帮我脱困,我就像一个受伤的小鸟,面对一只野猫。“继续比赛”,这个声音那么熟悉那么有力,我艰难的抬头看了一眼,是那个女生,同样,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双方继续进行着比赛,在硕大的球场,我变得越来越渺小,感觉要被球场吞噬了。比赛结束了,3:2,我们赢了,我没有一点点胜利的喜悦。
“没想到,你成了我们取胜的关键” 又是那个有力量的声音,“周末,我们会在这里训练,还是7:00,我还要见到你,下次你可以穿个球鞋”。我说不出来任何话,球鞋,那是我们家一个月的生活费。我奔跑着离开了,脑子里不是那双球鞋,而是那个我的那个进球,更是进球后的那种我从来都没有的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