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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再也不会回来了他是什么时候上来的?
她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季轻虞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这个男人,比段怀风的刁难要可怕百倍千倍!
段怀风见马车内迟迟没有动静,还以为季轻虞是心虚不敢露面,脸上的得意之色更浓,正要说出更难听的话,马车的车帘却“哗啦”一声,被人从里面猛地掀开了。
午后的阳光倾泻而入,照亮了车厢内的一角。
段怀风脸上的笑容还未完全绽放,便在看清车内景象的瞬间,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鸡一般,戛然而止。
他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瞳孔骤然收缩,嘴巴张了张,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只见那玄衣玉冠的帝王,正用一种冰冷刺骨的眼神,淡淡地扫向他,薄唇轻启,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与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玩味:
“段家小子?你说什么?”
“陛……陛……陛下?!”
段怀风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直挺挺地跪在了马车前坚硬的青石板路上,额头重重地磕了下去,发髻都散乱了。
他身后的那些家丁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哪还敢多言,一个个争先恐后地跪倒在地,头埋得比段怀风还低,瑟瑟发抖,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周围看热闹的百姓也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纷纷跪倒在地,口称万岁。
一时间,街道上鸦雀无声,只剩下风吹过旌旗的猎猎声。
季轻虞面无表情地看着跪在马车前,狼狈不堪、抖如筛糠的段怀风,眼神冷得像淬了冰。
她没有多看他一眼,也没有理会端坐在一旁,气场强大到令人窒息的齐衍,只是在红豆的搀扶下,缓缓走下了马车。
她的步伐依旧有些虚浮,但脊背却挺得笔直。
她目不斜视,径直朝着国公府的大门走去,仿佛身后那场闹剧与她毫无关系。
齐衍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季轻虞的背影,直到那抹纤细的身影消失在国公府朱红色的门内,他才缓缓收回视线。
那双深邃的凤眸中,情绪莫辨,只是眼底的寒意却愈发浓重。
他再次看向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的段怀风,声音冷得像数九寒冬的冰凌:
“今日之事,若有半句传出去——”
段怀风浑身一颤,连滚带爬地向前挪了几步,重重地磕头,声音带着哭腔,惶恐到了极点:“臣不敢!臣绝不敢!求陛下饶命!求陛下饶命啊!”
他现在肠子都悔青了,他怎么会蠢到去招惹季轻虞?更没想到,这个煞星竟然会和季轻虞同乘一车!
这季轻虞,究竟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能攀上当今陛下?!
齐衍冷哼一声,没再多言,只是淡淡地吩咐了一句:“墨云。”
“属下在。”墨云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马车旁。
“清场。”
“是。”
墨云领命,目光冷冽地扫过跪了一地的人。
马车帘缓缓落下,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段怀风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整个人像是被扔进了冰窖一般,连骨头缝里都透着凉意。
他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踢到铁板了,而且还是块能要他命的铁板!
国公府的门房早就得了信儿,一见那熟悉的素色身影踏入府门,便有人飞也似的跑去通报。
季衡渊彼时正在书房处理公务,听闻季轻虞独自一人回来了,手中狼毫一顿,墨点在宣纸上晕开一个小小的污渍。
他放下笔,揉了揉眉心,起身朝外走去。
季轻虞刚踏进垂花门,便看到季衡渊负手立在抄手游廊之下,面色沉静,目光幽深地望着她。
午后的阳光透过廊庑的雕花格子,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将他那张俊美却略显阴沉的脸切割得有些模糊。
季轻虞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仿佛根本没有看见他一般,目不斜视地朝着荣寿堂的方向走去。
那份全然的无视,比任何刻意的冷淡都更让季衡渊心头火起。
“站住!”
他沉声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和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急切。
季轻虞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却并未转身,只是淡淡地立在那里,连一个侧影都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
“阿虞,”
季衡渊的声音放缓了些,带着一丝刻意的温和,或者说,是他以为的温和,
“回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我好派人去接你。”
季轻虞终于缓缓转过身,那双曾经盛满星光的眸子,此刻却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不起丝毫波澜。
她看着季衡渊,唇角牵起一抹极淡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笑意,只有无尽的嘲讽。
“国公爷日理万机,这点小事,怎敢劳烦。”
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每一个字都像一根细密的针,扎在季衡渊的心上。
“阿虞!”
季衡渊的眉头瞬间蹙紧,心头那股无名火又窜了上来,
“你这是什么态度?还在为辛者库的事情耿耿于怀吗?那件事……”
“国公爷多虑了。”
季轻虞打断他的话,语气依旧平静无波,
“辛者库的日子,让轻虞学到了很多,不敢忘,更不敢怀恨。”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却比直接的怨怼更让人难受。
季衡渊只觉得胸口一阵憋闷,他想说些什么,想解释,想让她明白自己的苦衷,可看着她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若国公爷没有其他吩咐,轻虞要去给祖母请安了。”
季轻虞说完,也不等他回应,便径自转身,朝着荣寿堂的方向走去。
那背影纤细却挺拔,带着一种令人心惊的决绝。
季衡渊站在原地,看着她越走越远,直到那抹身影消失在月亮门的拐角处,他才猛地一拳砸在了身旁的廊柱上。
朱红的漆面被他砸得微微晃动,手背上传来一阵钝痛,却远不及心头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与失落。
她变了,真的变了。
再也不是那个会拉着他的衣袖,甜甜地叫着“阿兄”的小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