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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害怕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像是情人间的呢喃,却带着一丝令人不寒而栗的玩味。
季轻虞猛地睁大眼睛,惊恐地看着他,身体因为恐惧而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是在警告她吗?
还是……这又是什么新的折磨人的法子?
齐衍的指尖停留在她的唇边,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柔软的唇瓣,眼神晦暗不明,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潭。
“记住,朕给你的,你才能要。朕不给,你不能抢,也不能……弄坏了。”
他的声音很轻,轻得像一片羽毛拂过心尖,却又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季轻虞的心上,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季轻虞浑身一颤,她明白他的意思了。
他是说,她的命,她的一切,都掌握在他的手中。她不过是他心血来潮时捡回来的一个玩物,一个物件,可以随意摆弄,也随时都可能被丢弃,甚至被毁灭。
就在季轻虞以为自己快要承受不住这种无形的压迫时,齐衍忽然松开了她,退后一步,重新坐回了床榻边。
他拿起那本之前没有看完的奏折,垂眸翻阅着,仿佛刚才那一番带着浓烈占有欲和威胁意味的举动,都只是她的错觉。
寝殿内恢复了之前的死寂,只有他偶尔翻动奏折的沙沙声,以及窗外微风吹过殿角的呜咽声。
季轻虞站在原地,手脚冰凉,脑子里一片混乱,像一团被猫儿玩弄过的乱麻。
她脖颈上还残留着药膏的清凉和齐衍指尖的触感,那种感觉如此清晰,让她无法忽视,仿佛他的气息已经渗透进了她的肌肤纹理。
她不知道自己该走还是该留,这个男人,总是让她无所适从。
齐衍没有再看她一眼,仿佛她只是殿内的一件摆设,或者,是卑微到不值得他再多看一眼的尘埃。
良久,季轻虞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声音因为紧张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小心翼翼地开口:“陛下……奴婢……奴婢可以退下了吗?”
齐衍头也没抬,目光依旧落在奏折上,只是从喉咙里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允了。
季轻虞如蒙大赦,连忙屈膝行了一个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宫礼,然后几乎是逃也似的转身,快步离开了这间让她感到窒息的寝殿。
直到跑出寝殿,被殿外清冷的晨风一吹,她才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贪婪地呼吸着殿外的新鲜空气。
她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脖颈,那里还带着一丝药膏的清凉和齐衍指尖若有若无的余温。
刚才的一切,如同一场光怪陆离的噩梦。
只是,那脖颈上渐渐消退的掐痕和脸颊上依旧隐隐作痛的红印,都在无情地提醒她,那不是梦。
那个喜怒无常、令人恐惧到骨子里的帝王,竟然会亲手为她上药。
这究竟是……一种新的折磨方式,还是……
季轻虞不敢再想下去,每一种猜测都让她心惊肉跳。
她只知道,自己离这个男人越远越好。
可是,她能逃到哪里去呢?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她不过是他股掌之间的一只蝼蚁,生死皆由他一念之间。
季轻虞脚步虚浮地回到自己暂住的偏殿,红豆早已等候在那里,神色如常。
看见季轻虞苍白的脸色和脖颈上明显的药膏痕迹,红豆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担忧,但很快便敛去,没有多问一句。
“姑娘,您回来了。热水已经备好了。”
红豆的声音平静无波。
季轻虞点了点头,此刻的她身心俱疲,只想好好泡个热水澡,驱散身上的寒意和……齐衍留下的,那让她不安的气息。
那氤氲的热气暂时隔绝了外界的纷扰,也模糊了季轻虞眼底深处的惊惧。
她在水中蜷缩着,像一只受惊的小兽,试图用这短暂的温暖来舔舐自己无形的伤口。
这几日,齐衍倒是没有再传召她。
仿佛那夜禅房中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她的一场荒诞梦境。
从普济寺回国公府的路上,季轻虞坐在马车里,红豆依旧安静地陪在一旁,如同一道沉默的影子。
马车行至离国公府还有一段距离的街口时,却突然被拦了下来。
车夫勒马的声音有些急促,车厢也随之晃动了一下。
“怎么回事?”
红豆警惕地掀开车帘一角,朝外望去。
季轻虞也蹙了蹙眉,心中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
只听车外传来一个熟悉又令人厌恶的声音,带着几分刻意的张扬与轻佻:
“哟,这不是我们国公府‘尊贵’的季大小姐吗?从普济寺回来啊?这是去求神拜佛,忏悔自己做的那些肮脏事儿了?”
是段怀风!
季轻虞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握着帕子的手微微收紧。
他怎么会在这里?还带着这么多人,一看便来者不善。
“段世子,您这是何意?”
红豆的声音依旧平静,却透着一丝冷意,将季轻虞护在身后。
段怀风嗤笑一声,马鞭在掌心不耐烦地敲打着,眼神轻蔑地扫过马车,仿佛能穿透车帘看到里面的季轻虞:
“何意?本世子倒是想问问季大小姐,这偷偷摸摸地往外跑,是去见哪个野男人了?”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周围路过的行人驻足侧目,指指点点。
“季轻虞,你果然是在偷人!”
段怀风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与鄙夷,
“以前在国公府就勾三搭四,不知廉耻,如今更是变本加厉了!你当我们都是瞎子不成?”
他身后的家丁也跟着起哄,言语间满是污秽。
季轻虞只觉得一股怒火从心底直冲头顶,又被她生生压了下去。
她如今的处境,容不得她有半分冲动。
她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却听见身侧传来一声极轻的、几不可闻的冷哼。
那声音……
季轻虞猛地一僵,难以置信地侧过头。
只见原本应该只有她和红豆的马车车厢内,不知何时,竟然多了一个人!
那人一身玄色锦袍,玉冠束发,慵懒地斜倚在车厢的另一侧软垫上,指间还把玩着一枚墨玉扳指,姿态矜贵而散漫。
正是齐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