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去祈福
红山茶2025-05-04 11:332,051

  汀兰水榭,这个名字曾在季轻虞年幼时代表着无上的荣宠和兄长的偏爱。

  那时的季衡渊会笑着刮她的鼻子,说:“我们阿虞就该住在国公府最好的地方,和这水榭里的锦鲤一样自在。”

  如今,老夫人一句话,便将这象征着尊贵地位的院落,重新划归到了她的名下。

  季衡渊站在原地,祖母的话如同千斤巨石压在他心头,让他喘不过气。

  他知道汀兰水榭意味着什么,那是母亲生前最爱的院子,后来便一直空着,直到他成年后搬入主院,这水榭便成了府里除他之外,规格最高的地方。

  给阿虞?他心中瞬间闪过一丝犹豫,但迎上祖母那不容置疑、带着痛惜和坚决的眼神,那点犹豫瞬间被愧疚和无力感淹没。

  他还能说什么?

  三年的辛者库,阿虞所受的苦楚,任何补偿都显得微不足道。

  他艰难地动了动嘴唇,声音干涩:“……是,衡渊……听祖母安排。”

  站在一旁的季书仪,听到季衡渊这句几乎是默认的应承,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攥紧,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带来一阵刺痛,却远不及心头那股汹涌的妒火来得灼人。

  汀兰水榭!那可是汀兰水榭啊!整个国公府里,除了哥哥住的临渊阁,便是那里最为雅致奢华,四季风景如画,单是院里那一方引活水而成的锦鲤池,用的都是上好的暖玉铺底!

  凭什么给她住?一个身份不明、鸠占鹊巢了那么多年的养女,一个刚从辛者库那种腌臜地方出来的罪奴,她怎么配?!

  她季书仪,才是国公府正儿八经的嫡小姐,她才应该是那个院子的主人!

  那股怨毒几乎要从眼底溢出来,但她死死低着头,掩饰住自己扭曲的神情,只露出纤弱微颤的肩膀,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老太太将一切尽收眼底,却只当未见。她现在心里眼里只有这个失而复得、受尽苦楚的孙女。

  她亲自带着季轻虞,在一众下人敬畏又好奇的目光中,往汀兰水榭走去。

  几日后,国公府内似乎平静了许多。

  季轻虞搬入了汀兰水榭,老夫人果然说到做到,亲自看顾她的饮食起居,嘘寒问暖,汤药不断。

  虽然身子依旧虚弱,膝盖的旧伤在阴雨天还是会隐隐作痛,但比起辛者库和刚回府时寄人篱下的日子,已是天壤之别。

  这日,季书仪却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找到了季衡渊。

  她眼眶微红,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

  “哥哥……我这几日总是心神不宁,夜里梦见母亲,她好像很不安心……我想着,是不是该去寺庙为母亲,也为祖母和哥哥祈祈福,求个心安。”

  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季衡渊的神色,见他面露沉吟,又连忙补充道:

  “只是……我身子不争气,前几日吹了点风就有些咳嗽,怕是去不了。

  姐姐她……姐姐她刚回来,或许让她去替我们季家表表孝心和诚意,也能……也能为她自己积些福德,洗去些晦气?”

  季书仪说得情真意切,仿佛完全是为了季轻虞着想。

  她算准了季衡渊对母亲的孝心,以及对她这个亲妹妹的维护之心。

  季衡渊闻言,眉头微蹙。

  让阿虞去祈福?

  他下意识觉得不妥,阿虞的身子才刚好些,而且普济寺在京郊,路途不算近,寺庙清苦,眼下天气也越来越冷……

  “哥哥,”

  季书仪见他犹豫,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声音更低了,带着一丝哀求,

  “就让她去普济寺住上三日,抄抄经书,静静心吧。佛门清净地,对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哥哥若是不放心,我让府里的嬷嬷仔细跟着就是了。这也是为了我们季家好啊……”

  “季家”二字,如同一个沉重的枷锁,再次套在了季衡渊心头。

  他想起祖母回府那日的质问,想起季家如今的处境,再看看眼前泫然欲泣、一心为家族“着想”的妹妹……心中的那点不忍和疑虑,最终还是被压了下去。

  或许,书仪说得对,让阿虞去静静心,在佛前忏悔,对她、对季家,都是一件好事。

  他最终还是点了头,只是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

  “……也好。你安排吧,让她……用心些。”

  于是,一道命令就这么传到了汀兰水榭。

  季轻虞接到命令时,正在窗边看池子里的锦鲤。

  听到传话嬷嬷的话,她拿着鱼食的手微微一顿,随即又若无其事地继续投喂。

  去普济寺抄经三日?

  为季家祈福?

  她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弧度,带着一丝嘲讽。又是这种把戏。

  她没有反驳,也没有询问,只是平静地应下:“知道了。”

  普济寺坐落在京郊的山中,香火还算鼎盛,但后院禅房却十分清冷。

  深秋的山风带着寒意,穿过窗棂,吹得烛火摇曳不定。

  季轻虞身着单薄的素色僧衣,跪在冰冷的蒲团上,面前是一尊巨大的鎏金佛像。

  佛像面容慈悲,低眉垂眼,悲悯地注视着芸芸众生。

  她面前摊开着经卷,手里握着毛笔,手腕却隐隐作痛。

  那道丑陋的、狰狞的烙印疤痕,在微弱的烛光下,仿佛一条蛰伏的毒蛇,随着她每一次蘸墨、每一次落笔,都在提醒着她过去的屈辱和痛苦。

  寒气从冰冷的地面丝丝缕缕地渗上来,透过单薄的布料,侵入她的膝盖。

  那熟悉的、蚀骨的疼痛又开始蔓延,让她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身体。

  佛堂里很安静,只有她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以及窗外呜咽的风声。

  她垂着眼,面无表情地抄写着经文,一笔一划,工整而麻木。

  祈福?为谁祈福?为那些将她推入地狱的人吗?

  还是为她自己这残破不堪的身子和早已死去的心?

  手腕的疤痕越来越烫,那灼烧般的痛感,仿佛又将她拉回了三年前那个绝望的午后,滚烫的烙铁狠狠印在她肌肤上,伴随着公主尖利的笑声和季衡渊冷漠的眼神……

  她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和身体的不适,继续落笔。

  夜,还很长。

  

继续阅读:第十五章 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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