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弃三年后，暴君他红着眼求我回来第四十二章 柔弱

　　翌日，天刚蒙蒙亮，国公府的膳厅里便已摆上了精致的早膳。

　　季衡渊今日难得没有去校场，而是坐在主位上，面色沉静，正慢条斯理地用着早膳。

　　他身旁的位置空着，显然是留给老夫人的，只是老夫人今日身体微恙，并未过来。

　　季书仪今日特意打扮了一番，换上了一袭簇新的藕荷色绣折枝芙蓉的掐腰长裙，裙摆曳地，行动间如弱柳扶风。

　　她到得比季轻虞略早一些，此刻正坐在季衡渊下首的位置，小口小口地啜着燕窝粥，时不时抬眼，用含羞带怯的目光瞟一眼季衡渊，声音娇软地问着安。

　　“阿兄，昨夜睡得可好？仪儿做了个噩梦，梦见……梦见自己又回到了乡下，吃不饱穿不暖的，好生害怕……”

　　她话说到一半，眼圈便红了，声音也带上了几分哽咽，露出一副欲言又止，泫然欲泣的惹人怜爱的模样。

　　季衡渊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放下手中的银箸，语气依旧平淡：

　　“噩梦而已，不必当真。如今你已是国公府的二小姐，无人再敢欺你。”

　　他的话语听不出什么情绪，却让季书仪心中稍安，嘴角也重新噙上了一丝得意的浅笑。

　　季轻虞进来时，膳厅内的气氛正有些微妙的凝滞。

　　她依旧穿着一身半旧的素色衣裙，洗得发白的布料与季书仪身上那鲜亮华贵的丝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安静地走到自己的位置——离季衡渊最远的一个角落坐下，垂着眼，没有看任何人，仿佛一尊没有生气的木偶，与这富丽堂皇的膳厅格格不入。

　　红豆替她盛了一碗清粥，她端起面前的白瓷茶杯，杯中是尚冒着热气的清茶。

　　就在她刚刚将茶杯端稳，准备送到唇边的瞬间，异变陡生！

　　坐在她斜对面的季书仪，像是才刚刚发现她进来一般，故作惊讶地“呀”了一声，随即端起手边的一盏热茶，作势要起身：

　　“姐姐来了，妹妹竟未曾察觉，失礼了。”

　　她起身的同时，那只穿着精致绣鞋的脚，却“不小心”地伸了出来，正好绊在了季轻虞挪动时微抬的脚踝上。

　　季轻虞早有防备，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惊慌。

　　她像是完全没有预料到一般，身子猛地一个踉跄，手中的茶杯也随之倾斜。

　　“啊——！”

　　一声短促的惊呼从季轻虞口中溢出，紧接着，便是滚烫的茶水悉数泼出的声音。

　　那褐色的茶水，不偏不倚，正好尽数泼在了季书仪那条崭新的藕荷色长裙上，迅速晕开一片深色的水渍，还冒着丝丝热气。

　　“啊——我的裙子！”

　　季书仪尖叫一声，猛地从座位上跳了起来，那副柔弱的姿态瞬间荡然无存。

　　她看着自己精心挑选的裙子上一大片刺目的污渍，漂亮的脸蛋因为愤怒而扭曲起来。

　　她想也不想，伸手指着季轻虞便怒斥道：

　　“季轻虞！你这个贱人！你是故意的！”

　　声音尖利刺耳，哪还有半分平日里娇滴滴的模样。

　　季轻虞仿佛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怒火吓坏了，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手中的空茶杯也“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碎成了几片。

　　她没有丝毫犹豫，“噗通”一声便跪了下来，膝盖重重地磕在冰凉坚硬的青石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她仰起头，一双清澈的眼眸中迅速蓄满了泪水，眼眶红红的，声音带着哭腔，颤抖着说道：

　　“妹妹……妹妹对不起！姐姐……姐姐不是故意的，姐姐手滑了……真的不是故意的……求妹妹饶了姐姐这次……”

　　那副泫然欲泣、惊慌失措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会心生怜悯。

　　她袖中的帕子，早已被她悄悄攥在了手心，指尖微微用力，帕子便湿了一角，再配合着她此刻的神情，更是显得楚楚可怜。

　　“手滑？！”

　　季书仪哪里肯信，她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头顶，平日里在那些下人面前装出来的温婉贤淑此刻全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指着季轻虞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这个小贱蹄子！我看你就是存心的！你嫉妒我穿了新裙子是不是？嫉妒兄长对我好是不是？你以为你这样就能博取同情吗？做梦！你这个扫把星，一来就害我！”

　　她说着，还伸出手，想要去抓季轻虞的头发，却被季轻虞微微一侧身，险险避过。

　　季书仪扑了个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看着自己被热茶溅到的手背，虽然只是几滴，此刻却也红了一小片，她立刻像是被烫了多严重一般，夸张地叫嚷起来：

　　“哎哟！我的手！我的手都被你这个贱人烫红了！好痛啊！兄长，你看她！她就是故意的！”

　　那副泼妇骂街的架势，和平日里那个在季衡渊面前温柔似水的季二小姐，简直判若两人。

　　膳厅里的下人们都吓得低下了头，大气也不敢出，生怕殃及池鱼。

　　季衡渊从始至终都冷眼旁观着，直到此刻，他才缓缓放下手中的茶盏，眉头微微蹙起，看着季书仪那副失态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和失望。

　　他原本以为，季书仪即便有些小性子，也断不至于如此粗鄙不堪。

　　季衡渊终于开了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的怒火，但更多的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他深邃的目光落在跪在地上的季轻虞身上，眉头紧锁：“轻虞，去祠堂跪着。”

　　没有半分询问，没有丝毫犹豫，仿佛她天生就该承受这一切。

　　季轻虞的身子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随即深深埋下了头，乌黑的发丝垂落下来，遮住了她此刻的神情。

　　再次抬起头时，那双水汽氤氲的眸子已经盛满了委屈与顺从，声音细若蚊蚋，带着浓重的鼻音，哽咽道：“是，兄长……轻虞知错了……”

　　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仿佛下一刻就要滚落下来。

　　然而，在那低垂的眼眸深处，却飞快地掠过一丝冰冷的讥诮。

　　祠堂？

　　呵，又是祠堂。

　　季衡渊，你可真是我的好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