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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反击狐裘披在身上,瞬间便隔绝了外面的寒意,一股暖融融的感觉包裹了季轻虞。
这不仅仅是狐裘带来的温暖,更是来自祖母的关怀。
季轻虞眼眶微微有些发热,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劳祖母费心了,这狐裘太贵重了……”
“小姐说的哪里话。”
张嬷嬷笑道,
“老太太说了,再贵重的东西,也要用在刀刃上。小姐身子弱,可不能再受寒了。”
说着,她又示意另一个丫鬟将那紫檀木匣子打开。
匣子一开,里面并非什么珍奇首饰,而是整整齐齐码放着的一叠银票,看厚度,数目绝不在少数。
“老太太说,小姐在外头,总有用钱的地方,这些银票小姐且收着,若是不够,只管打发人去荣寿堂说一声。”
张嬷嬷将匣子推到季轻虞面前。
季轻虞看着那叠厚厚的银票,只觉得鼻尖一酸,眼泪几乎要控制不住地落下来。
自她从辛者库回来,国公府上下,除了老太太,何曾有人真正关心过她的死活?
季衡渊的冷漠,季书仪的算计,段怀风的讥讽……一桩桩一件件,都像冰冷的刀子,割得她遍体鳞伤。
唯有祖母,始终如一地护着她,疼惜她。
她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指尖触碰到那冰凉的银票,却仿佛感受到了一丝灼人的暖意。
她用力捏紧了银票,指节因为用力而有些泛白,眼眶终究还是红了。
“替我……多谢祖母。”
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张嬷嬷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也是一阵叹息,轻声道:
“小姐快别这么说,老太太说了,您是她的亲孙女,疼您是应该的。这食盒里是老太太让厨房炖的燕窝,小姐趁热用了吧,暖暖身子。”
送走了张嬷嬷,季轻虞摩挲着身上柔软的狐裘,又看了看桌上的银票,心中五味杂陈。
祖母的偏爱,是这冰冷国公府里唯一的暖阳,却也让她更加看清了某些人的嘴脸。
宫宴设在华阳宫,是宫中最为华丽的宫殿之一。
马车辘辘,碾过青石板铺就的长街,朝着灯火辉煌的宫城驶去。
季轻虞拢了拢身上的白狐裘,指尖轻柔地拂过那细腻温软的毛尖。
祖母的这份心意,沉甸甸的,暖了她的身,也让她那颗在寒风中瑟缩已久的心,稍稍安定了几分。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眸中已是一片清明冷静。
今夜的宫宴,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她,有多少明枪暗箭等着她。
但她已不是三年前那个任人揉捏的季轻虞了。
辛者库的三年,国公府的冷遇,早已将她骨子里的天真烂漫剥离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一层坚硬的壳。
马车在宫门外停了下来,各府的马车早已排起了长龙,衣香鬓影,笑语喧哗,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
红豆先下了马车,小心翼翼地掀开车帘,扶着季轻虞下来。
刚一站稳,便有几道不加掩饰的、带着探究与轻蔑的目光投射过来。
不远处,三四个衣着华丽的世家小姐正聚在一起,摇着手中的团扇,窃窃私语,目光时不时地瞟向季轻虞,嘴角噙着讥诮的笑意。
为首的是吏部尚书的嫡女王若薇,生得杏眼桃腮,此刻却因那份刻薄而显得有些尖酸:
“哟,这不是国公府的……‘前’小姐么?怎么,辛者库的风水不好,又爬出来了?”
她身旁的户部侍郎之女周玉如掩唇嗤笑:
“王姐姐,话可不能这么说,人家现在可是‘今非昔比’了,说不定得了什么贵人青眼呢!”那“贵人”二字,她咬得极重,意有所指。
另一个穿着鹅黄色衫裙,头上插着赤金步摇的女子,是禁军统领的女儿李芸,她上下打量着季轻虞身上的白狐裘,眼中闪过一丝嫉妒,撇嘴道:
“哼,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淘换来的行头,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有些人啊,骨子里的卑贱是洗不掉的。”
她们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周围的人听见,引来一片窃笑和玩味的目光。
红豆气得俏脸通红,正要上前理论,却被季轻虞轻轻按住了手。
季轻虞缓缓抬起眼帘,目光平静无波,淡淡地扫过那几个叽叽喳喳的女子,唇角勾起一抹极浅的弧度,似笑非笑。
“几位姐姐说笑了。”
她的声音清冷,如同初冬的寒泉,没有半分怒意,却让人无端感到一丝寒意,
“我季轻虞是生是死,是贵是贱,似乎还轮不到几位来置喙。”
王若薇被她这不卑不亢的态度噎了一下,随即柳眉倒竖:
“你……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鸠占鹊巢的养女,还真当自己是凤凰了?”
“哦?”
季轻虞微微挑眉,语气依旧平淡,
“我算什么东西,自有陛下和太后娘娘定夺。倒是王小姐,身为吏部尚书的千金,却在宫门口聚众喧哗,非议旁人,这便是尚书大人教出来的规矩么?若是传到御史耳朵里,怕是又要给王大人添麻烦了。”
王若薇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吏部掌管官员考核升迁,最是注重名声和规矩,若是她今日的言行被御史参一本,父亲定然饶不了她。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竟无言以对。
周玉如见状,忙帮腔道:
“你少拿陛下和太后娘娘来压人!谁不知道你……”
“我知道什么?”
季轻虞截断她的话,目光锐利了几分,
“周小姐是想说,我知道你们这些世家千金,平日里除了攀比衣衫首饰,便是嚼舌根子,论人长短么?还是说,我知道你们即便穿金戴银,也掩盖不住内里的空洞和浅薄?”
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如同细密的针,扎进那几个女子的心口。
“你……你胡说八道!”
李芸气得跺脚,头上的步摇晃得叮当作响,
“我们金枝玉叶,岂容你这等卑贱之人污蔑!”
季轻虞轻轻一笑,那笑容却未达眼底,反而带着一丝悲悯:
“金枝玉叶?不过是投了个好胎罢了。若剥去你们身上这层华丽的皮囊,除去你们父兄的荫庇,你们又剩下什么?是满腹的才学,还是过人的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