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护想了想,还是决定亲自去。
不好好训斥一番这贾沛,难解心头之恨。
这些年,自己可没少被他拖累,最近更是没少被皇帝和丞相他们申斥。
“大人,请问要带多少马车?”一名小吏上来请示道。
苏护刚想询问张松,贾沛哪里有多少铜钱,张松就上来道:“呵,还带多少?一辆足矣。”
“其实莫说一辆,不用带都可以,依属下看,贾沛那最多不过千贯,几个人背着就可以了。”
苏护点点头,“那就带一辆吧,给他们省点力气。”
贾沛那边,越审批账目越是震惊,竟然已经超过十万贯,绝大多数都是王记盐铺贡献的。
同样他内心也畅快无比,十几年了,他从来没有收到过这么多盐税,搞得他在同僚面前都抬不起头。
这一次,他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说不定铁树开花,仕途再进一步也是有可能的。
突然,薛常急匆匆来报,“大人,尚书大人来了,等着你去迎接呢。”
贾沛一愕,“尚书大人?哪个尚书大人?”
自己这就是个小破庙,尚书大人这么大一尊菩萨,可从来没有谁驾临过。
是以他一下子也想不到会是谁来。
“当然户部苏尚书啊,肯定是为盐税而来的。”薛常解释道。
贾沛大喜,自己还打算去户部交账,顺便邀功呢,没想到苏护就亲自来了。
正好,都省得自己跑了。
“下官贾沛拜见尚书大人,不知尚书大人驾临,有失远迎,还请尚书大人赎罪。”贾沛恭敬地行礼说道。
“哼,我可不敢当你的远迎。”苏护冷声说道,“听说你的盐税多得送不过去,让我户部自己过来拉。”
“我先在已经来了,赶快装车吧。”
贾沛听出了苏护话中的不悦,微微一凛,连忙赔笑道:“下官不敢,自然应该下官安排人送过去,而且,这一辆马车根本拉不下。”
“呵……”苏护直接嗤笑了出来,“一辆车拉不下?贾沛,你当本官是三岁小孩好戏弄?”
“难不成你还能有个十车八车的?”
贾沛一听,顿时不悦了。
换做以前无论被怎么训斥,他都是不敢有任何不满的。
但今天不一样了,有钱了,底气就是足。
于是他幽幽地道:“大人,可不止十车八车,我可是有二十车呢。”
“哼,有二十车,老子跟你姓都行。”苏护怒斥道,都开始不顾形象地爆粗口了。
“马上装车,本官没时间跟你浪费。”
苏护厌恶地看着贾沛,等着被罢免吧。
没想到,贾沛又幽幽地道:“大人,我还真有二十车。”
然后大手一挥,便让人打开了仓库门,里面一箱箱的,全是铜钱。
苏护都被惊呆了,打死他也不相信,区区一个安宁县,竟然会有这么多盐税。
要知道,他们以前最多的时候,也就能收到三五万贯。
今年已经送去了三万多贯,参照以前,撑死还能有两万贯顶天了,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多。
关键是,他明明得到消息,贾沛没有收到盐税,为此还装病跑回家躲着了的啊。
张松的脸顿时就绿了。
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之前来时,薛常好像没有在骗自己。
是真有很多钱啊。
然后,他怔怔地看向了苏护。
他可是扬言,有二十车就要跟贾沛姓的。
其他人也想到了这一点,目光齐齐幽幽地看向了苏护。
苏护的脸黑得跟锅底一样,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张松。
都怪他谎报军情,才让自己一时大意,说出了此言。
贾沛则是淡然一笑,姿态虽然依旧谦恭,但脸上隐隐约约还是露出了得意之色。
“装车。”贾沛大手一挥说道。
然后外面就赶来了二十辆马车,盐铁司的人全部动手,一箱箱的钱往车上搬。
苏护铁青着脸色看着库房,心里默默地盘算着,可千万别有二十车啊,不然今天的脸就丢大了。
然而无论怎么盘算,好像还真有二十车。
于是,他紧张的呼吸都不顺畅了,暗自祈祷,千万别有这么多,千万别有这么多。
车装到后面,形势就已经很明显了。
不多不少,全部装完就是二十车。
苏护的脸色,更加铁青了。
眼开着已经到了最后两车,苏护绝望了,没有意外,就是二十车,贾沛这条老狗是真心里有数的。
此刻的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虽然没有任何人说什么,但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
被苏护用杀人的眼神锁定,张松着急得都快哭了。
此时第十九车已经在搬运,只要二十车一满,苏护这赌气的话就要一语成谶。
苏护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了面子,自己绝对没好果子吃。
“大人,我……”张松想说什么,但又不知道怎么说。
苏护一阵头皮发麻,嘴唇都开始微微颤抖。
四品大员的自尊告诉他,今日一定不能有二十车,不然自己的一定会成为笑柄。
可是该如何改变这铁一般的事实呢?
看来,今天的面子注定是要折了。
都是张松这个王八蛋办事不力,明明让他来催税,他竟然都没搞清楚人家收税的情况就回去瞎禀报。
张松彻底怕了,两腿一软就要跪下请罪。
“慢着……”只是这时,贾沛突然出声,阻止要去搬运第二十车的吏员们。
所有人都是一怔,不知道他这是要干嘛。
特别是苏护和张松,他们更是心早就提到了嗓子眼,被贾沛这么一呵斥,不由心神一颤,怔怔地看着贾沛,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只见贾沛走上前,把最后四个箱子盖好。
然后跪在苏护面前大声请罪,“启禀尚书大人,安宁县十九车盐税已经装好,随时可送往户部。”
“都是下官愚钝,预估不足,以为有二十箱,是以准备了二十两马车,还请尚书大人责罚。”
贾沛说着朝最后那辆马车摆摆手,赶马车的小吏反应了半晌,然后在薛常的暗示下连忙把车赶走。
苏护再一次被怔住,完全没想到贾沛会来这么一手。
循即松了一口气,然后大喜,自己这面子,总算保住了。
此刻看贾沛,顿时就觉得顺眼了起来。
张松先是一脸懵逼,最后终于反应过来,顿时激动得恨不得朝贾沛跪地谢恩。
要不是有贾沛最后一刻抱住了苏护的面子,自己可就惨了。
“贾大人快快请起,疏忽嘛谁都会有,不打紧,不打紧。”苏护亲手把贾沛扶起,眼里满是感激之色。
贾沛本来热情地要求苏护留下用餐,好好招待一番再让他离去。
但是苏护哪里有脸再继续留下,随便找了个借口便回了户部,准备把这最后一批盐税入库。
而那最后一车,则是贾沛另外派人悄悄送了过去的。
“这贾沛,还真是个会办事的人啊。”苏护感慨。
突然他又想到了另一件事,叫来被罚俸半年的张松喝问道:“我让你拟写的弹劾贾沛的文书送出去了没有?”
张松突然脸色铁青,战战兢兢地道:“小的正打算向您禀报此事呢,文书已经被吏部呈送到尚书台,丞相被陛下召见,已经顺道带着文书去见陛下了。”
苏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