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意味不明的笑了笑，“王大人，这位是衙门里的捕快？”
“是”王勉的脸色算不上好，像是这位捕快的话冒犯了他。
那捕快自己说完话，也意识到这个时候他不该说话，便立马行礼请罪，“下官张方玉，是衙门里的一名小捕快，诸位大人在探讨周大人的案子，下官身为周大人属下，也是想为早点找出凶手出一份力。”
顾逢君这下冒出来说话了，“那依你看，周大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张方玉抬头看了看王勉，王勉跪在他前方并没有注意到张方玉的眼神，却在这一刻突然道：“张捕快与周大人的关系，下官知道一点。”
这个场面忽然有些互揭底线的意思，顾宛喝了口茶，饶有兴致的看起了戏，这关系越是复杂，凶手越是清晰。
顾逢君也笑道：“请说。”
“张捕快原本只是一个送柴火的武夫，经常给周大人家送一些柴火，与周大人打过几次照面后，因为家中母亲重病在床，想不出解救的办法找上了周大人，希望周大人能有一些救济，周大人心善便舍了一些家财赠与张捕快给他母亲请郎中，可那位老夫人最终还是过世了，周大人看张捕快身强体壮还会一些武功，便将他招到衙门里做了一名捕快，因此张捕快对周大人多有感恩。”王勉虽然说只是照事实陈述了一些事情，但却暗暗表明张捕快与周大人关系匪浅，所以有些话并不能采信。
顾逢君显然是审讯老手，王勉的话他不置可否，反而又问起了张方玉，“王大人说的可是事实？”
“是”张方玉点头称是，可能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这些话，因为他们分明意不在话中。
顾逢君接着询问：“那你认为王大人和周大人两人关系如何？”
王勉一听这话也知道是怀疑了自己，情急之下作势要插话，被顾逢君抬手给拦住，张方玉见此便也开口道：“王大人与周大人关系和睦很少有争执。”
顾宛听这话，挑起眉头，“是吗？”
“确实如此”张方玉肯定道。
事情还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周县令死于他杀，尸体检查来看死于七日前，可确是在三日前才在集市发现尸首，也就是明面上周县令是在三日前去衙门的路上遭人截杀，来人身穿黑衣，拿着剑，可周县令的伤口来看分明是刀所伤。
因此也排除了顾家寨的嫌疑，顾家寨一贯用剑，也说明那日的凶手可能并非真正的凶手。
还有便是周夫人口中所说的是周县令来信说，公务繁忙，在衙门里休息，王大人说周先生告假回府休养，并不在衙门里。
这两人各执一词，实际上都是在撇清关系。
谢宁一杯茶品完后，看向了周氏，“周大人身边可有贴身小厮陪伴？”
晾在一旁的周氏终于被人想起来，此时的她像是已经慌了起来，有些哆哆嗦嗦，“有的，但自那日后再也不曾见过，想来是随夫君去了。”
这么说的话，这事要是没个实际物证还成了一个悬案。
这时，不知什么时候被派出去的时樾，回来了，俯下身子靠近谢宁耳边不知是说些了什么，谢宁听后，对王勉道：“王大人可否将百姓上报的无名尸体的卷宗拿过来？”
这很明显是要找出周县令的贴身小厮在哪，可这个小厮怎么想着也不是破案的重点，王勉听从吩咐，行了个礼便去了。
留下的只有哆嗦着身子的周氏和一脸沉思的张方玉。
谢宁抬眸瞟了张方玉一眼，“张捕快砍柴是用刀还是剑？”
张方玉听此身子一僵，也不抬头，盯着地板，回话道：“下官砍柴都是用刀，不善于剑。”
“那人的脖子和树的根有什么区别？”谢宁这话意思其实很明显。
那个张捕快却答得很自然，“下官不是侩子手，不知其中区别。”
谢宁话锋一转，看向跪在一旁，哆嗦的更狠了的周氏，“周夫人怎么看？人的脖子可跟树一样？”
周氏这人是典型的欺软怕硬，之前仗着夫君是县令想必也欺辱了不少人，如今在谢宁几人面前又怕的要死，很明显就是怕什么，而且虽然原本她便有些害怕谢宁，可是明显在张方玉被怀疑之时或者说刚被点名之时整个人便开始发抖。
她与张方玉必定有着私情。
“民妇、民妇不知、不知。”周氏嘴里只顾着否认，整个人像是发了疯一样，想必也是有些什么恐怖回忆充诉着她。
谢宁也不管两人承认还是不承认，直接讲话娓娓道来，“张捕快，周县令是你所杀对吗？你给周家送柴火几年，但实际上比起见周大人，你见周夫人的次数更多，周夫人是个农妇对这些琐事远比其他的官家太太上心的多，而且周大人忙于公务，或者说沉迷赌博根本无心后院，你们俩自然私情渐生也成了既定事实。”
“周大人于是说是告假回府，不如说是你，张捕快告诉周县令，他在赌场输了太多钱，债主找上了周夫人，你让他回家看看，可实际上，他一回家便是死路一条。”时樾接过谢宁的话继续道。
那名捕快却对这番话嗤之以鼻，“不知大人有何证据。”
顾宛笑出了声，“你们俩都有私情了，周府里那么多双眼睛还能有人看不出来？周县令好赌博想必也是众所周知，那日周县令有没有回到家中也是一问便知，再者说当初给送信说周县令不回家在衙门休息的人也是你吧。这么多双眼睛都见过，看到过还能又假不成？”
这些话一下来，张方玉再沉得住气，周氏也沉不住气，她一听这话，便立马上前求饶，将事实一口气给吐了个干净。
“官老爷，我们家老爷真不是我杀的，是他，是他说夫君当了王大人的升官路，还有我和他的姻缘，所以才让我联合他将夫君杀了，这样我与他就能在一起，他便会娶我，可我、我是不愿的，但是他们直接将我拉出去，看了夫君的尸体，硬要我欺瞒你们，我也是没有办法，我只一个弱女子，我要是不这样做，他们也会杀了我的，大人你要为我做主啊。”周氏发了疯一样的哭喊磕头。
张方玉见事情没有挽救的余地，周氏已经全部抖出，眼睛都猩红起来，起身踢了周氏一脚，还准备再踢下去，结果被顾宛一个茶杯打断了腿，疼痛倒地。
周氏见此，爬过去打他，一边哭喊一边嘴里还念着：“都是你害的，你害苦了我，我怀了你的孩子，你叫我如何生下他，你为什么这样害我……”
张方玉这个人都愣住了，他自己想必也不曾想到周氏竟然怀孕了，还是他的孩子，可现在一切都为时已晚。
王勉拿着卷宗回来时，见到的便是这样一番场面，他再怎么蠢也明白怎么一回事，当初既然做了这样的恶事，最终还是要偿还。
顾宛叹了一口气，以为最后便以这样的结局收尾，谁料想，张方玉竟然咬死这件事是自己一个人的作为，他就是想要杀掉周县令，这样一来，他和周氏便能够团圆。
可现实却是，事实已经摆在眼前，周县令一死，王勉最有可能上位，且王勉为官最重责任，他认为沉迷赌博的周县令不配作县令一职，既然朝廷管不了，他便自己来杀，曾经与张方玉有恩之人其实是王勉，两人为了互相撇清关系，所以才在审问之时有些争锋相对的意思，让他人误会他们关系不和，这样就算查出时张方玉所为，王勉也能撇清关系，明哲保身，也谁知唯一的变数周氏倒真的成了变数，原本她只要按照他们之前所说的那样将这个谎圆过去，一切也就无事，也周氏良心不安还身怀有孕，心绪不稳更不能如常发挥。
只要稍加试探，一切全都会被她抖出来。
至于顾家寨完全是被他们拉出来挡事的，树大招风莫过于此。
将这几人关押后，谢宁便以书信的方式告苏州知府，此事的真实状况，苏州知府回信已经派人来接手这事，暂代五谷县县令一职，并再三感谢谢宁。
两日后几人便再次踏上去明州的路程，顾宛还在想着周氏腹中孩子该如何是好，他问谢宁：“你说张方玉若是知道周氏坏了孩子还会想要杀周县令吗？”
“为何不会？”谢宁反问。
“他杀了周县令，日后被查出来，他便是死罪，那周氏腹中的孩子岂不是没了父亲？”顾宛辩道。
谢宁看得更加清楚，“那他想的应该会是如何让自己不被发现，这样他便能和周氏长相厮守，张方玉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却也是个贪婪的人，他两个都想要，侥幸的心理占据了他，结果事情败露，最后死路一条。”
顾宛听见这话，好一阵的沉默，呐呐道：“这样说来我当初的死，不也是贪婪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