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真是心机深沉”顾宛自认为自己想的已经很多很远,可没想到比起魏启远远不如。
“皇位有那么重要吗?”谢宁心情不知受到了什么影响,变得跟顾宛一样多愁善感。
顾宛偏头看去,谢宁面色凝重,眉毛紧蹙,差点让顾宛觉得受了情伤的人是谢宁。
他突然感到好笑,“你愁什么?”
“我愁你”谢宁极其认真的回过头,凝视着顾宛。
“我肯定是坐不上皇位的”顾宛知道谢宁说的是什么意思,可顾宛偏偏不能那么轻松的回答他。
他没有办法风轻云淡的说:皇位算什么。
因为皇位对他来说太重要了,对顾家来说太重要了,可这些对谢宁来说什么都不是,谢家能在改朝换代中依然是世家大族,那皇位与他们来说绝对不是决定原因。
甚至坐上皇位的人都要仰仗谢家。
没有道理跟一个历经百年却并不干涉朝政的世家敌对。
可顾家没有那么深的根基,却名声过盛,功劳太高,这对一个新王朝,一个新登基的皇帝来说,绝对不是好事。
文景帝能忍多久,谁又知道。
“我送你回去”谢宁淡淡道。
说完谢宁抬步与顾宛擦身走过,并不说话,给顾宛留下一个沉默的背影,暮色之下,人影渐暗,在顾宛眼中,这背影倔犟得很。
顾宛跑过去,离谢宁只有几步之远的时候,“啊”的一声惨叫,顾宛瘫在了地上,假装自己歪了下脚,实际眼睛一直瞟谢宁。
谢宁在听见顾宛叫的时候就停下脚步,缓了几秒后,才回过头,面无表情的走回顾宛身边。
大片的阴影笼罩在了顾宛身上,顾宛抬起头仰望着谢宁,谢宁俯下身来,就在顾宛以为谢宁要直接拦腰抱起他的时候,谢宁转过身去,蹲了下来。
这不就是要背他嘛。
顾宛低笑着,顺从的靠了上去。
确定顾宛在上面后,谢宁缓缓站了起来,顾宛的重量对谢宁来说有些轻了,或者说比他想得要轻。
“你怎么如此单薄”谢宁轻声开口问道。
顾宛将头探到前面,气息正好扑在谢宁的耳朵上,“怎么单薄了,我可是每天都有习武。”
“那有每天按时吃饭吗”谢宁颠了顾宛一下,大抵是想自己让顾宛知道自己有多轻。
顾宛这人哪里会好好回答,他灵机一动,夸赞道,“谢先生越发强壮了。”
“顾世子越发虚弱了”谢宁淡淡道,侧过头,“不如你搬到我那里去住。”
“哦”顾宛尾音拉长,“谢先生要娶我过门了?”
谢宁听到这句竟然低笑出声,顺着说道:“可要彩礼?”
“只要十里便可”顾宛笑道。
“那成本属实高了”谢宁道。
顾宛环紧了谢宁的脖子,又往前凑了凑,像是想跟谢宁面对面,这一翻举动让谢宁险些向前倾倒,稳住了后,两人也只能脸贴脸,顾宛顺势亲了谢宁左脸,道:“若是谢大人愿意嫁进顾家,我顾宛八抬大轿,十里红妆也要将你娶进门。”
“那顾世子什么时候娶我?”谢宁笑道。
顾宛抬起头,认真的思考起来,默了一会儿道:“等暖和起来,我便娶你过门。”
“好。”
落日迟暮,最是朦胧。
———
思河小番外(思河视角)
我是一个暗卫,十七岁之时就陪伴在二皇子身边,我没有自由,也不能有自我的意识,我每天的工作就是跟在二皇子身边,听他的命令完成一些任务,保护在他。
二皇子身边的暗卫不只是我一个人,他有许多暗卫来保护他,所以我的存在不值一提,如果有一天我死了大概也没人会在乎,因为除了二皇子和剩下的暗卫,根本没有人会知道我的存在,我在这个世界上的一丝痕迹也会被抹去。
在我二十岁的那年,二皇子将我们暗卫集合一起叫到了院子里,还要求穿白色衣服不准遮面,我们二十个暗卫全部站在外面,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二皇子过来巡视了几番,指我让我留下,其它人都走了,二皇子才将我叫到书房,说是有一个任务要派给我。
这个任务便是刺杀三皇子,魏和。
三皇子魏和,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也从来不曾听说过。
我当暗卫这三年,见过的人无数,眼熟的皆是二皇子的亲近之人,所杀的皆是二皇子的敌人,可如果是三皇子,那他应该是二皇子的弟弟,难道不是亲近之人吗?为何我不曾见过,如今又要去刺杀他。
二皇子将他的卷宗递给我,温和的冲我笑了笑,说:你应该会是他喜欢的那种人。
我对这句话十分疑惑,但是我没有时间去想明白这件事情,我将卷宗看完后,等于三皇子到目前为止的人生都被我窥视了,我知道他这人心思单纯,为人通透,看似世故却十分有情,古灵精怪喜欢各种动物,还常常深思各样棋局。
我知道他从小体弱多病所以常年习武,武功尚不可知。
我知道他常年青灯古佛,没有见过山川河海,以他的性子必然好奇。
我甚至觉得他将是我此生最熟悉的一个人。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我看完卷宗的第二日,二皇子便让人将我砍伤夜晚的时候送到清净寺门口,那天晚上实在是有些冷,我原本是昏死过去,却被冷风吹伤口给吹醒了。
醒来一片漆黑,没有我的同伴也没有二皇子,我如同一个破损的玩具被主任丢弃,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害怕。
这是我第一次一个人出来这么久,做这样的一个任务。
翌日清晨,天不过刚刚放亮,清净寺的门便被打开,出来一个小和尚,蹲下将我拥在怀里,着急的探我鼻息,查看我是否死亡。我闭着眼睛调整呼吸,也没敢睁眼看他一眼。
清净寺方丈是个好人,我说自己被劫匪追杀,他询问了几句,便让我留下养伤,还叫净和看顾我。
净和,我才知道他叫净和,难道不应该是魏和吗?为什么不姓魏。
我问他俗名。
净和说,佛门中人,无俗名。
我一时怔愣,明明还是个同我年纪一般大的孩子,却口口声声称自己是佛门中人,红尘真的参透了吗?
很显然,并没有,净和还是个小孩子,他喜欢甜食,但方丈怕他吃多了不好,便限制他的吃食,我见故,上街买了几串糖葫芦送给他。
他是个不好糊弄的人,也不是几串糖葫芦便能给骗走的,于是我连续三天给他送糖葫芦,第四天他便主动找上门来,问我今日为何没有了。
我差点笑出了声,但还是忍住了,面无表情的告诉他,方丈不让我买给他糖葫芦。
净和十分失望的走了。
后来,我给他带了几分酥食斋的点心,样式可爱,甜而不腻,净和很是喜欢,偷偷减减的吃了三日,还将它吃完。
像只小仓鼠。
招人喜欢得很。
可他为什么是三皇子呢,我的任务为什么是杀了他呢。
我陪他下棋,同他一起练剑,闲来无事逗逗土里的蚂蚁,给他买点心看他吃点心,给他讲故事,看他听故事,我忽然觉得自己的存在有了意义。
净和常常对我笑,是那种单纯的笑,只为了我而笑的笑。
我觉得自己被他迷惑住了。
要不然怎么会二个月却还没有得手。
原本接近他的目的是为了获取他的信任,然后杀了他。
可两个月了,我除了不小心出神崴了脚,碰到了蹲在地上看蚂蚁的净和,让他倒在地上,手磨蹭掉了皮之外,我没有做出过什么伤害他的行为。
今天又来了一封信,二皇子督促我完成任务。
我将自己关在房里一天,好好思考该如何做,这期间净和竟然也在门外做了一天,虽然他在观察蚂蚁,可我依然固执的认为他一定是在关心我。
晚上净和拿了几壶酒来,跟我说若是有什么想不通的事情,吃了酒一切都会好起来,我信了他。
那天晚上,喝了多少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净和那日十分美丽。
我亲了他,抱了他,扼住了他的脖子,又轻柔的摩擦,揽住了他的腰,恨不得一下子捏碎,可又不忍心,脱掉了他的衣服,贴紧他的肌肤,我们如此近,可又如此远。
我将他背过去,不想让他看我的眼睛,如果他不看,应该是我不知道,我从来都是在骗他。他痛苦出声,我可无比快乐,这一刻,我们是属于彼此的。
净和属于思河。
我下不了手,并没有杀他,净和也接受不了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情,这就等于破了戒,他常年信佛拜佛,应该是无法接受。
可我心里也苦,净和你为何不愿见我。
三日后,我便走了。
回到二皇子身边跟他交代了所有的事情,没想到的是,二皇子只是勾起嘴角,并不曾说话。
我也没有受到惩罚,二皇子身边的贴身侍卫跟我说,我的任务完成的很好,让我去领赏。
我错愕,终于明白了二皇子那句‘你应该会是他喜欢的那种人’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