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时分,顾宛醒来时,谢宁已经不在他旁边,估计早起醒了。
今日还有围猎,顾宛醒来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将衣服整理穿好后,谢宁竟然正坐着吃早饭,也是听见他起来的声响,放下粥看了过去,眉眼之间稍稍有些泛青,顾宛凑近自己打量后,道:“你昨晚没睡好吗?”
想了想,又指着自己道:“是我睡觉不安分因而你没睡好?”
谢宁重新拿起白粥,淡然道:“嗯。”
确实是顾宛影响的,但也不全怪他睡觉不安分。
“真的?”顾宛开始怀疑自己,可他爹明明说过他睡觉跟个木头一样,一动不动的,既死又安分。
谢宁没看他,却再次表达肯定。
顾宛哑口无言,默默喝粥。
今日是秋猎的第二天,按道理来说,昨日骑马射靶,理应分出胜负,但由于突发事故,魏延公然射箭伤人,让文景帝很是头疼,其他观赛者种不少女眷也实在是被吓到,所以直接取消,并且今日的围猎也不会让魏延参加,文景帝已经将魏延圈禁,不准他迈出营帐一步。
顾宛和谢宁吃过饭后,便去了赛场,顾宛不参加比赛,但谢宁是参加的,虽说魏延已经不会再上场,但顾宛还是心有余悸。
“你要不参加了。”顾宛半天憋出这么一句话。
谢宁看向他,“怎么?”
昨天的事情看似是魏延发了疯,可魏延的性子不是有人激他的话,估摸着他也还没蠢到这个份上,而这个激他的人,只有可能是魏启,顾宛最想离得远远的人,便是魏启。
这件事怎么想,最后最大受益者也是魏启。
所以,顾宛猜测十有八九就是他。
外界传闻中的二皇子魏启谦和有礼、菩萨心肠、体恤下人、怜悯众生,可那只是他想给别人看的。
顾宛经常进宫,几个皇子多少有些接触,魏延他尚且可以称之为真性情,因为他真心的蠢,可以还坦然的表现出来,由此可见,他算是被皇后保护的太好,过于宠爱,造成如此。
但是魏启,顾宛时常觉得这个人假的很,爱装,并非表面上的谦和,直到他偶然看见魏启让身边贴身太监亲手将一名宫女淹死在他眼前,无动于衷还冷然发笑。顾宛至此后,便再也不与他接触,甚至厌恶。
故而他对于魏启的示好,多数时候都视而不见,只保持基本礼仪的相处。
但是这一切也好全部都跟谢宁说,单单只是他的喜恶而已。
顾宛凝眉回道:“无事,你小心魏启,只是围猎便不要太执拗就好。”
“好”谢宁道。
两人到的时候,比赛并未开始,谢宁刚打算穿上铠甲,选匹马去猎场,文景帝看了过来,道:“顾宛,昨日你箭术了得,今日你就一同去猎场吧。”
昨天叹惋的周老将军也跟着附和道:“昨日老臣看着顾小将的风采,那真是难得一遇的将才,临阵射箭,百步穿杨,箭术胜过同龄人不少,今日若是顾小将上阵怕是这个围场的猎物都逃不过他的箭。”
这个周老将军简直就是一个催命符,顾明都快被他说的冒冷汗了,顾宛一时之间竟然不知如何回绝,语塞之间,顾明直接替他拒绝,“犬子脚伤未愈,多年不曾练武,马术不精,昨日确实是他的运气,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顾宛见此也跟着顾明跪下,请文景帝收回刚才的话。
文景帝当了这么多年皇帝,弯弯绕绕岂能让他松口,他既然说得出口,必然有自己得打算,若是他真想让顾宛上场,便不会收回。
“宛儿,平日里行走也如平常人一样,依朕看,顾侯你可不能小看你家小世子,也没太惯着他,去猎场锻炼锻炼也好过坐在这里玩乐。”文景帝笑着说完,袖子一拂,“好了,顾宛你同谢宁一起去场上吧,你今日若是夺魁,朕必有重赏。”
顾宛眼看着并无拒绝的可能,便领命起身,走之前顾明还警告他别太出风头,也不要夺魁。顾宛自然知晓,点头表示明白。
两人走着时,谢宁还放心不过的交代道:“你不要离我太远,我可以保护你。”
顾宛心事重重,还在想文景帝此举到底是想做些什么,思虑间,听见谢宁说会保护他,心情更加复杂,说不出的复杂难挨。
他没谢宁想的那么柔弱,也并不想瞒着谢宁,但帝王权术都是套路,他一时看不清,处理不好便会影响到整个顾家,是以他的举动皆有目的,一切行为也都小心翼翼,尽量不惹麻烦,却也很难对人付出真心。
思量再三,他一如平常,笑道:“那就多谢谢兄了。”
“不谢”谢宁竟然也露出了笑意,顾宛内心更加惭愧。
猎场上的各家都有自己马匹,但是谢宁初来京城没有,顾宛被迫上场也没有,所以,两人都得用上场备用的马匹。
穿戴好了之后,两人各自挑了两个卫兵,便进了围场,场上的猎物也并不是很多,主要考验的便是一众人拿下猎物,猎物最多者胜,既然是角逐,当然不会让每个人都成就满满。
顾宛完全没有任何兴致,他至多就是跟着谢宁,看着谢宁猎物,看着看着他发现谢宁的箭术很不错,若是三年前谢宁也参加围猎,恐怕最终夺魁者就不一定会是他。
突然之间他有了胜负欲,但凡有谢宁射不到的猎物,他都忍不住出手,是以几刻钟下来,他也不算是全无收获,一两只猎物也是有的。
不仅如此,难得碰见了对手,顾宛还兴奋了许多,对着谢宁调笑道:“谢兄,箭术有待精进啊。”
谢宁也十分奇怪,顾宛不自己找猎物,反而对他看中的猎物很是执着,但谢宁是没什么胜负欲的,对顾宛这种心思也看不透,还觉得疑惑,“你是不是想吃昨晚的兔子肉了?”
顾宛迷惑,又看了看自己卫兵手里的猎物,居然都是兔子,才恍然大悟,忍俊不禁道:“我可能是觉得谢公子看上的兔子格外香。”
两人这边悠然的打着猎,丝毫没有发现他们已经追着猎物来到了围场的深处,离最开始的那群参赛者越来越远。
谈笑间,谢宁环顾四周,扫量猎物,发现周围一片安静,猎物也没刚进来时多,甚至他看了一圈连一只兔子都未曾发现,原本围猎者角逐的射箭谈话,围着恭维说笑的声音也没有了。
他和顾宛刚刚角逐时,并未注意,已经被猎物引到了别的地方。
顾宛也不是傻子,刚才赛马过于兴奋,此刻冷静看下,周围环境过于鬼怪,就算是不在围场之上,也不会一直猎物也不见。
山野之间,没有猎物,才是奇怪之处。
“我们这是在哪?”谢宁询问道。
顾宛相比起谢宁当然对这里更加熟悉,但他一时之间也看不出这是哪里,山峦连绵,透过丛林看出,周边竟然都还是山峦,若是无法分清东西南北,只能顺着刚才来的方向回去。
一名卫兵道:“顾小世子,我们可能已经出了猎场。”
出了猎场,他当然知道,但他现在只想知道该如何回去,他有感觉,天色暗之前,他们还无法回去的话,定然有大麻烦。
“我们顺着来的方向回去。”谢宁最让人仰慕的天赋,应该是他过目不忘。
来时想着打猎,路线注意的少,但也能记得七七八八。
顾宛听此,立马心下一亮,“你记得路线?”
这边的地形实在是奇怪的很,你四方一观望,就会发现,四方都一样,这个天然的丛林,就像是人为的迷宫一样。
谁料,两人刚想往回走,各自的卫兵跟变了一个人一般,手中大刀举起,将顾宛和谢宁围住,四把刀一起砍下,顾宛反应极快,一手飞快拿过谢宁的剑挡住,一手拉着谢宁闪过,反手袖中刀闪现击中一个卫兵的手。
卫兵手中大刀顺势便被顾宛接住,砍中另一个卫兵的腰,其它卫兵见此更加使力妄想压倒顾宛。
可他们也太小看谢宁,顾宛将剑还给谢宁,自己拿刀后,谢宁便一手按住马匹发力割伤卫兵的手腕,并借力带着顾宛突围。
几名卫兵受伤到底,举不起刀,两人刚喘过气,四周树丛籁簌作响,几名黑衣人嗖的一声,腾空持剑飞起,这分明就是早已设好的埋伏。
可这是为谁准备的?
谢宁刚刚入京,不曾与人结怨,只要这群人不曾找错,那就肯定是他得罪的人派来的。
连累到谢宁了。
顾宛将手中的刀旋转翻过,直接射向正前方的黑衣人,黑衣人中刀倒地,但这并不曾影响其它黑衣人进攻,他们就像是不关注自己同伴倒地,此举也并未威慑到他们。
剩下八名黑衣人再次将两人围住。
顾宛没有带任何武器,除了手中的弓箭什么都没有,但这弓箭并不适合近身攻击,是以他只好赤手空拳作战,谢宁并无作战经验,想必这些黑衣杀手来说,更加生疏些。
而这群杀手也不知是被派来的,竟然各个都算的上是中等高手,两人说来也不过十五六岁,在一群杀手面前还是显得单薄许多。
既是赤手空拳,伤人便难上许多,他这边应付不过来,还需要顾着谢宁,等他回头一看,谢宁被四人围攻,竟然已经被刺伤了手臂,血流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