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水杭橘似是想到了什么，神情慨然：“杜妈妈，你可知道？那日苏果儿来找我时候说了什么？”
“什么？”杜妈妈疑惑的皱了皱眉，那个白白胖胖的小丫头看起来温温顺顺的，能说出什么值得人惊讶的话来？
“那丫头跪在我面前，说她们已经准备一起自缢了。”
听到水杭橘这话，杜妈妈先是一愣，随之‘哈’得一声嘴角高高上扬，笑得眉头都挑了上去，一手捂着肚子似乎是笑得已经受不了了似得，神情极尽嘲讽几乎不能自已。
水杭橘即便早有心底准备，看到她这副情状也不禁心底一寒，她竟然丝毫不拿这群孩子的性命当回事情。
过了好一会儿，杜妈妈才勉强停住大笑，伸出手拍了拍水杭橘肩膀，仍旧满脸嘲笑意味的说：“傻橘儿，你也太瞧得起那群小蹄子了，她们要是不怕死，就不会来我帝京红楼了，饿死在外面岂不了事？哈哈哈！居然说要自缢，她们倒真以为自己有那个骨气！不过是来唬唬你罢了。”
“妈妈真以为，那群孩子进了帝京红楼，只是为了让自己不要饿死？”水杭橘静静地看着杜妈妈，刻意加重了‘自己’那二字。
“不然还是为了什么？她们进来的时候我可都是问过的，问她们是不是真心愿意的时候，那一个个把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得！要不是为了自己，谁能甘愿被卖进来？”
果然，心里只有自己的人，便把别人也都想成只为自己而活。
水杭橘心底淡淡冷笑，面上仍旧满面平静，问道：“请教妈妈，若是这女孩家人都即将饿死，女孩想卖身救家人，是否也会甘愿对妈妈点头？又或者，即便女孩儿不愿意，受到家里殴打逼迫，无奈之下对妈妈点头，也未尝是不可能的吧？若是这样，这群孩子来到这儿被迫接客，岂不是生不如死？即便这群女孩当真只是想吃饱肚子活命下来才来了帝京红楼，可若是进来了却发现——来这里只会死的更惨，又该如何做？妈妈觉得这群孩子年纪尚小没有自缢的骨气，却不知她们除了自缢，也没有什么路可走。”
杜妈妈听了许久，越想越觉得水杭橘说的有道理，神色间已经烦躁起来，脱口而出道：无路可走也是她们的命！那实在不行，就强行把她们送到客人床上去！反正进了我帝京红楼，这客她们接定了！”
看她已经开始强势起来，水杭橘便知道这已经是杜妈妈最后的办法了，既然已经把杜妈妈逼到了无路可走的地步，那接下来就好办许多了。
她含着一丝隐隐的笑：“妈妈当真是雷霆手段，但可曾有想过会有如何后果？”
“什么后果？”杜妈妈焦躁的扶着额头：“只要把她们送到床上就完事儿了，她们也就经得起一夜折腾，一夜就够了！去掉当初买她们进来的钱，还能再赚个几十金！一群连事儿都不懂的小丫头，我还能指望她们给我挣多少？”
只要一夜，之后就算这孩子死了，也给她赚到钱了，死了便死了，谁会在乎？
水杭橘眼中闪过一抹冷光，杜妈妈不知怎么的猛地一瑟，再抬起头来的时候，水杭橘依然是浅浅淡淡的神情呀。
水杭橘伸出双手摊到杜妈妈面前，不再进行任何劝慰，只淡淡道：“妈妈，不如听我算一笔账。便依照妈妈刚才所说，把这些孩子强行送到贵客床上，一夜之后便不必再管她们死活。可这群孩子既然如此惧怕接客，乃至于已经有了死绝之心，难道会乖乖侍奉客人？恐怕到时候会拼死挣扎才是吧，而点得起幼女的客人，哪一位不是有权有势？到时候若是这群女孩做出了什么疯狂之事，贵人必定受到不小的冲撞，必会迁怒于帝京红楼，此其一。”
杜妈妈听完时，眉头已揪成一团，挥着手急急地说：“说下去。”
“再看利益，如今帝京红楼一个登台表演的姑娘每日可赚取十两银子，百日便是十两金子，一年便是三十两金子，若是这群孩子不去接客，留下性命和身骨去给妈妈登台赚钱，不到两年便能赚得和妈妈要的一样多，更不要说她们年纪还这样小，至少能再赚十五年，去掉各种饭菜首饰钱，能让妈妈赚得比让她们接客多十倍不止。而妈妈现在就强迫这群孩子接客，赚得不过是几十金而已，亏得却是······几千金啊。”水杭橘轻轻喟叹出声。
那最后一句如同雷击一般劈中了杜妈妈，杜妈妈脸色瞬间变了：“那可真是亏大了！哎啊，真是幸好有橘儿你提醒我！”
顿了顿，杜妈妈脸色又是一沉：“可我已经答应了几位大人······明晚拉两个小女孩送去，唉，看来还是要送出去两个小女孩，听你这么一说我可真是肉疼······”
水杭橘也是一愣，牙关顿时一紧，两个女孩······两条命！
“等等，妈妈！不一定要送年幼女孩过去的！”
杜妈妈摇摇头：“你不知道，这些官人特意找我，就是想要年纪小的女孩儿陪，他们这些人咱们可不能得罪了，可不敢耍什么花招。”
“那些官人要的不是年纪小的女孩儿。”水杭橘笃定地说，只觉得脸上一烧，没有想到会有一天她要说出这种话来······：“他们要的是···身材娇小、皮肤细嫩、又干净稚嫩的女孩子。”
杜妈妈似乎想到了什么，惊喜的笑了起来：“橘儿的意思是，我们可以找一些年纪大一些，长得又稚嫩的姑娘送去？这样好！这样既不会损了我的姑娘，也不会得罪他们，橘儿啊，你可真是个小宝贝儿！”
她咧开了嘴，伸出丹寇手指在水杭橘细腻的脸上抚了一把：“这手掌印还没消呢，等会儿让小酥给你弄些好药膏抹一抹，明个儿的花魁大赛，你可得争气！”
水杭橘忍住把她的手拂开的冲动，微微点头：“嗯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