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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杭橘打量了杜妈妈一眼,注意到了她裙边的灰尘。
帝京红楼一向是干净华丽的,连一粒灰尘都难找出,更遑论这足以染脏杜妈妈裙摆的灰尘了,看来······
她抬起脸来对杜妈妈一笑:“妈妈这是去过地下一层了?”
杜妈妈阴阳怪气的回答道:“是啊,不然怎么知道姑娘费了这么大的心?”
她字字夹枪带棒,水杭橘却似乎一点情绪也无,只含着浅淡笑意,继续问道:“那妈妈觉得,这群孩子跳的舞如何?”
“你还敢说!”杜妈妈一张脸登时变得铁青,甩手就是一巴掌重重的抽到了水杭橘脸上,大骂道:“不知道死活的东西!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真忘了自己是什么角色了?!不过是我手底下一个姑娘罢了,居然也敢撺掇着我手底下的人不接客了!真以为自己现在是唯一一个头牌就什么都敢做了?我今个儿告诉你,我若是不捧你,你摔的比谁都惨!”
水杭橘的脸被她打得偏到一旁去,唇角有一丝殷红渗出来,双耳顿时嗡嗡作响,她脑袋晕得厉害,靠在枕头上闭了闭眼睛,过了许久才听得到耳边杜妈妈尖利的骂声。
心下一叹,下手这样重,看来杜妈妈是真的动大怒了。
她睁开眼,不仅毫无怨怒之色,反而平平淡淡的望着杜妈妈。
杜妈妈心下惊诧,本以为这一巴掌应该能吓得住水杭橘,至少也会让她心下慌乱才是,怎么不见她有半点儿惊慌?她这段时间来,怎么变得这样沉定厉害?
她又对水杭橘扬了扬手作势要打:“瞅什么?打亏你了?”
水杭橘摇摇头,含了丝笑意道:“妈妈若是不想要今年的花魁了,那就尽管打。”
杜妈妈正在气头上,又被她这样威胁,顿时气急了:“你什么东西!真以为帝京红楼就你一个能拿花魁的姑娘了吗!也不想想是谁捧你才有了你今天的好日子!还敢威胁我?”
“那自然是不止我一个,妈妈现在便再去找一个吧。”水杭橘说完了便翻身背对着她,一副随便她的模样。
杜妈妈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几乎要把水杭橘的背瞪出一个洞来!
反反复复咬了几次牙,她才勉强抑制住怒火,转而低声婉转道:“橘儿···你这不是要了妈妈的命了吗?怎么能这么不懂事呢?你在妈妈这儿是什么地位你自己还不知道吗?妈妈刚才是气糊涂了啊,你说说,那些男人那个是好惹的?人家非富即贵,除了大价钱就是想要小姑娘来玩,你教给那些小姑娘这么多东西做什么?现在她们全都宁死卖艺不卖身,这样下去我可怎么和那些客人们交代呢?”
水杭橘低低的哼了一声,躺在那儿,语气十分淡漠道:“妈妈当真以为是我撺掇着不让她们接客的?好有趣,红楼里谁不知道妈妈是何等手段,怎么就我偏偏敢去惹妈妈不痛快?妈妈未免把我想得太不怕死了些吧。”
“不是你?”杜妈妈怀疑的瞧了瞧她:“我可都问过了,前天那个叫苏果儿的跑来找你来了,这些天她们可就和你接触过,若不是你,怎的被你教了不到两天,就没一个再愿意接客的丫头了?”
水杭橘即便背对着她,也能听出她质问话语中的动摇之意。
她缓缓坐了起来,瞥了眼杜妈妈,不急着回答杜妈妈的问题,而是十分冷淡的开口:“妈妈不仅不是个明白人,连好心都认不得了,一上来也不听我解释便是一耳光,真是好让人寒心,妈妈请回吧,以后那些孩子连带着什么花魁,我全都不过问了。”
听她这么一说,杜妈妈顿时急了:“哎呀,这是说的哪里话!妈妈糊涂了,你怎的和妈妈认真起来了,好女儿,妈妈给你赔礼道歉还不行吗?要不妈妈让你也打一巴掌,你可解气了?”
一边说着一边攥住了水杭橘细细的手腕,作势要往自己脸上打去!
水杭橘赶忙把手抽回来,嗔怒道:“这是做什么?妈妈真是糊涂了!”
杜妈妈又哭又急,似是十分委屈伤心的样子:“我整个都急糊涂了,橘儿你说说,现在客人们等不到小姑娘,该会怎么收拾咱们帝京红楼?你又不肯宽恕妈妈,我这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水杭橘递了方手绢给她擦眼泪,声音浅淡道:“妈妈若要解决此事,应当先要弄清楚本末才是,我身为头牌,如今准备花魁,又不接客,多惬意的日子,何必要鼓动那些孩子不去接客,徒增自己烦恼?”
杜妈妈抬起头来问道:“那你那是······”
她缓缓的吐出一口气,语气间颇有不忍的道:“我是在帮妈妈避免逼死十几人的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