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只能用第二种办法了。
韩世玉在脑中快速的回想了一遍——刚才江怡情那本奏折上所讲的内容。
韩世玉躬身上前,露出一个诡谲而笃定的笑意,附耳到龙宇耳边说:“臣有办法,快快的查出这水灾发生的具体缘由,知道了缘由之后,再对症下药,必定能很快解决皇上烦恼。”
龙宇点点头:“你说。”
“这水灾之所以来势汹汹,第一是水坝常年使用,年久失修,未能再起到预防洪水的作用,第二是淮河上游今年的林木砍伐过度,导致洪水一泻而下之时未能起到阻拦作用,第三则是淮河洪水泛滥之时,未能及时组织官民抗洪救险,最终导致错过了最佳阻拦洪水的时机;再着人统计这次洪水的流向和来源,以及在流动过程中毁损的多处民居,以及最终统计之后剩下的百姓人口和民居数目······,一定很快能及时补救,再把那些没能好好替皇上办事,惹得皇上生气的人一个个依法惩处了!”韩世玉在皇上眼中看到了肯定的神色,连忙趁热打铁:“这些事情都是微臣听说水灾之后,擅自前去查询调查的,若是哪里还有不足,还请皇上恩赐指出来,微臣再多加完善。”
龙宇思量了一会儿,收起刚刚无意间流露出来的满意神色,眼中又恢复了黑夜一般的莫名阴沉:“这些,都是韩丞相自己想出来的?”
“是,微臣不敢眼睁睁看着皇上如此操劳,所以水灾刚发生就着人去调查了,只望能替皇上稍微分担一些忧虑······”
韩世玉低眉颔首,脸上挂着笑意。
龙宇点点头,露出一抹欣慰依赖神情:“朕知道了,辛苦你了,你这就按照你刚刚所说的,即刻着手去做,尽快把那群灾民安置下来,再把那些平日里吃着皇粮不知道好好办事的逆臣···统统给朕抓起来!若是办得好,朕也放心把巡查京城的禁卫军交给你掌管。”
巡查京城的禁卫军!皇上这是要把军权交给他了!
韩世玉心中欣喜若狂,跪下叩谢皇恩的时候几乎是跌跌撞撞的!
“多谢皇上看重微臣,微臣一定不负皇上信任!”
他一拜三叩的退出殿门去,确定皇上已经看不见他了,这才缓缓地抬起头来,眯眼瞧着远方,阴狠的笑了起来——谁敢说他韩世玉失宠了?皇上这不还是要依赖着他?
军权······他伸出手掌来,五指摊开,突然受了刺激一般紧紧地握成了拳!像是要攥住什么一般!
有了军权就有了真正的权力!即便是再看他不顺眼的人也要忌惮那些金戈铁甲!谁也不敢再拿他是舒云凰门生这件事情来冷眼瞧着他!
他已经走到了午门处,回头望了一眼那巍峨神圣的金銮殿,满意的笑了一笑,所谓君臣一场,便是这君主能给臣子想要的东西,就会有臣子为他鞍前马后,若是龙宇一直做这样的皇上,他一直做他的丞相又如何?
回到丞相府,韩世玉径直前去书房处,临进去前,特意嘱咐了侍女:“不许任何人进来!”
等到书房里面,打开书柜的一个隐秘处的木盒子,墙壁处便有一扇暗门缓缓打开,他谨慎的走了进去。
随着他身影的消失,那暗门也隐没不见,墙壁恢复完整如初,从外面看去,看不出来半点异样。
密室里面相当的宽阔,还设有精致的木桌和椅子,甚至连笔墨纸砚和美人榻都是崭新干净的,美人榻前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光芒清亮盛大,足以让整个密室亮如白昼。
美人榻上,一个身着竹叶青色宫裙的窈窕女子,正半躺在那儿,握着一卷书在看,侧面望去,容颜十分精致,典雅修长的丹凤眼,笔挺如刀削的翘鼻,下巴也是玲珑修长,肌肤素白,气度儒雅高贵,只是眼底略有一圈儿青色,看起来略有几分憔悴和戾气。
她已经等得倦了,微微的闭上了眼,一只手缓缓地抚上了她细细的腰肢,突然一把握住她的细腰,动作强硬的一把把她抱了起来!
江儒雪恼怒的睁开眼,想要推开那人:“我等了你快一个时辰!韩丞相真是好大的架子啊——!”
韩世玉满脸邪气的攥住了她挥舞过来的手,拉到唇边,用嘴唇轻啄她冰凉的指尖,沿着她的手指一路吻到了手腕处,才抬首十分温柔的说:“今个儿擦了什么香?香得我心都醉了。”又把江儒雪双手捧了起来,用自己的双手包裹着,轻轻揉搓着,略带一丝不悦的说:“怎么也不知道穿的厚点,瞧瞧这手凉成什么样子了?下次我要在这儿给你多铺些毯子才好。”
江儒雪冷笑一声,愤愤的问道:“多铺些毯子,好让我下次再等一个时辰也不觉得冷么?韩丞相好会体贴人!下次若是要迟到一个时辰回来,还请先告诉小女一声,省的我巴巴的扔下了刚画的画儿,跑来这儿等你!”
“是,是,是我错了,夫人不要生气可好?”韩世玉竟然是难得的好脾气,近乎有些涎皮赖脸的凑过去冲她笑:“不过,夫人怎么一看约好的时间到了,就巴巴的扔下了画,跑来等我呢?夫人急着见到我?”
江儒雪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一张俏脸早已染上了羞訥难当的艳红色,咬牙切齿的说:“少乱说话,谁是你夫人!”
韩世玉温柔的替她搓着手,忽的听她语气一变,冷冷的问道:“我听说你前些日子在那京城第一花魁水杭橘刚开始接客的时候,还专门跑去为她一掷千金?好豪气的手笔呀!”
“你吃醋了?”他本是调笑着问了这么一句,没想到江儒雪却像是忽然被人刺激到了一般,声音顿时凌厉了起来,又急又气道:
“她也配?!一个歌舞坊出身的低贱女子,也配入我的眼?!你以为我是什么人!像是这种女人,我连多看一眼都会觉得厌恶!可不像是你们这些男人,就为了那一张脸,一个个地都把她当成宝贝儿捧着!哈,你也是一样!”
一看她真的动气了,韩世玉顿时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儿出来,连忙哄着她问道:“好雪儿,莫生气,莫生气,是我的错,那日我不是为了自己才去看的,不然之后怎么就不再去了?她算个什么东西?哪能和你相提并论?是我犯浑,该打,该打!”他一边说着一边当真扇自己嘴巴!
江儒雪被他打自己嘴巴那一声响亮的‘啪’给吓住了,连忙一把拉住了他的手,又是心疼又是生气:“你这是干什么?谁准你打自己的?不许打!”
她这么一心疼起来,再也没什么生气可言的了,韩世玉一边轻言好话的继续哄着,看她神色舒服了,趁机问道:“雪儿这几天好像是瘦了些,是不是有谁惹你不开心?”
江儒雪是何等聪明的女子,对待这些有关于自己名誉的事情,又是分外的敏感,当即有些别扭,语气硬硬的反问道:“你难道是真的不知道那日诗词大会的事情?别骗人了!整个京城都把她夸得沸沸扬扬的,你怎么会不知道!”
果然是为了这件事情,韩世玉心下叹了口气,这些天来,为了皇上的心思已经快要费尽心机,哪里有功夫去关心这些女子之间的明争暗斗,何况,他一直也不觉得‘天下第一才女’是多么难得的名声,他对这个女人,一开始看重的就不是这个。
可是江儒雪看着他毫无反应,心中一团火越烧越旺,她本期待他与她同仇敌忾,可是现在看来,韩世玉也是被那小狐狸精迷了眼睛了!
韩世玉正在温柔的抚摸着她的手指,却忽然被她一手甩开!
“雪儿,怎么了?”
“以前人家都说,女子才气太盛,福气便会单薄,我还不信,现在想想,我果然是个没福气的,再怎么有才华又怎么样呢?人家歌舞坊的一个女子胡乱作个诗都被人夸得比我要强!”
“雪儿当真如此在意天下第一才女的称号么?舒云凰以前还被称作是天下第一才子,现在身在何处?连尸骨都被野狗啃食个干净了。”韩世玉语气温柔,暗暗藏着一丝阴狠:“有没有才华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选择。雪儿,你跟着我,会是最明智的选择。”
每次一到这个时候,江儒雪就会觉得有些怕他,但又不自觉的想要靠近他、依附他。
韩世玉身上这种带着阴狠毒辣的气质,和舒云凰的高洁清贵截然不同,如果说舒云凰是寒夜月光、冬日盛阳,光辉灿烂不可方物,令一切黑暗自惭形秽的话,韩世玉就是深埋在湖底淤泥里一把淬毒的刀,被尘封在最黑最深的地方,闪耀着阴毒的绿色幽光······
人人都说她和舒云凰天生一对,一个风华无双,一个清雅貌美;可是,她每一次站到那个人身边的时候,都只觉得自惭形秽,心底那些不可言明的黑暗,被他身上的光芒压抑得抬不起头来。
可是在韩世玉面前,她依然可以做那个有些任性有些蛮横但仍旧高傲清雅不可方物的尚书府大小姐!因为,他比她更毒更狠,她觉得自己比他更干净,因而更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