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酥抽抽噎噎的告诉水杭橘这两天来的情况：“姑娘，这两天你一直不醒，大夫说你是快要不行了，可是整个帝京红楼里的人没一个来看咱们的，都巴不得姑娘你赶紧咽气呢······”
听到这话水杭橘不禁一怔，小酥看她脸色一变，以为是自己说的话让她难过了，赶忙摆手道：“呸呸呸，小酥该打！姑娘你福大命大！才不会让她们心想事成呢！”
又拉着她的手坚定道：“姑娘你放心，不管怎么样小酥都守着姑娘，这次姑娘醒过来了，就再也没有人能欺负咱们了！她们就算想用什么手段也是白费心思！”
水杭橘摇摇头，淡淡一笑，伸手摸了摸小酥的发顶，她并不是害怕有人想要她死，也不怕这次醒了之后还有人要害她，只是没有想到——帝京红楼这样世人眼中最多情的地方，原来和无情帝王家一样无情。
“小酥，我这次醒来许多事都记不得了，你今年多大了？跟着我多久了？”
小酥听到她这话，又忍不住红了眼眶，答道：“小酥今年十六了，从六岁起就跟着姑娘，至今为止已经十年了。”
十年···怪不得有这样深的感情。
“这十年，我一直都在帝京红楼吗？”
小酥摇摇头：“咱们是三年前才来的帝京红楼，三年前姑娘家里···遇到了大水，一家人来到京城的时候都快饿死了，姑娘为了让老爷夫人活下来，就把自己卖给了正在招人的帝京红楼，姑娘你本来没打算带小酥一起来，是小酥一直跟在姑娘后面，非要跟着姑娘······”
确实是个忠心的孩子。水杭橘拉她坐到床边，温和道：“再跟我说说这三年来的情况，我是怎么当上头牌的？我···卖身了没有？”
“没有没有！”小酥赶紧摇头：“那种事情姑娘你是死也不肯做的，之所以当上头牌，是因为姑娘的长相实在是···太美了，就算不卖身都能让杜妈妈赚得满满的，所以才能成为帝京红楼的两大头牌之一。”
说到这儿，小酥眼中射出一抹怨恨的光芒：“另外一个头牌就是绣球兰，那个贱人！为了赢得十日后的帝京花魁大赛，故意把姑娘约出去害了姑娘！她这样恶毒的女人真该不得好死！”
水杭橘敏感的觉察到了关键点，立刻问道：“你说，是她害了我？你当时在那里吗？你怎么知道我落水是被她害得？”
“小酥那个时候不在，不然就是拼死也会保护姑娘的！那天绣球兰故意让我和她的丫头一起去买点心，那丫头一直拖延时间，明显是不想让我回去，等到我回去的时候，便看到绣球兰气定神闲的站在岸边，而小姐你已经不见了，我质问她她才说不知道你去哪儿了，假模假样的找了一圈儿，才开始喊人来救姑娘！姑娘你那个时候····都已经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啊！”
小酥气极了，一边说一边抹眼泪：“可是等我回来和杜妈妈说这些的时候，杜妈妈却一点儿也没在意，只叫了大夫来看看姑娘，却没处罚绣球兰！真是没天理！”
水杭橘点点头，的确是毫无公道天理可言。
不过，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所以她并不惊讶。
帝京红楼的两大头牌就是绣球兰和水杭橘，这两个人是那个杜妈妈最大的摇钱树，杜妈妈当然不希望损失任何一个摇钱树，可是水杭橘回来的时候已经快不行了，这棵摇钱树很快就要倒了，那剩下的那棵摇钱树，可不能再倒下了，既然已经损失了一个水杭橘，那当然就不能再损失绣球兰了。
所以无论绣球兰做了什么，她都不会对绣球兰怎么样的。
至于水杭橘究竟是怎么落水的，是不是被绣球兰害死的，在杜妈妈看来，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在这个唯利是图的帝京红楼之中，水杭橘的死惊不起半点波澜，唯一有可能让人怀念的时候，大概就是杜妈妈发现每个月赚的银两少了不少的时候，才会叹气一声‘可惜水杭橘不在了，不然能赚得更多！’
至于其他的姑娘们，大概恨不得水杭橘早点去死，自己才能有机会登上头牌的位子吧。
从鬼门关走了两趟回来，她终于学会用一双眼睛看清人心。
水杭橘慨叹一声，望着还在低头抽泣的小酥，心下怜惜，可怜这个十六岁的小丫头了，这两天来所有人都认为水杭橘快要死了，一定少不得要欺负这对主仆几下子，这孩子一定没少吃苦。
“小酥，这两日，可有什么人欺负过咱们？你说出来，我好心里有个防备。”
她目光温润的看着小酥，后者原本快要停止的眼泪，瞬间又落了下来。
小酥强忍了几下，实在没能忍住，‘哇’得一声扑过来抱住了她，痛哭失声：“杜妈妈说要是姑娘你今晚再不醒，天亮了就要把你随便卖给一个男人，能挣一点是一点，还要把小酥留下来接客，用接客挣得钱偿还姑娘你请大夫的钱···”
把快要不行了的水杭橘随便卖给一个男人糟蹋？
只要能从她身上剥削道最后一笔钱？
还要强迫自由之身的小酥接客？
这样的人简直连禽兽都不如！想到上次醒来看到的那个外表美艳内心狠毒的杜妈妈，水杭橘心底又怒又厌！
她一边用手轻抚小酥后背，另一只手却在身侧缓缓握成了拳，小酥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寒冰万丈，怒极反静，一双美眸中透露出一丝凌厉。
她握住小酥的肩膀，把她拉开一点，好让自己和她能够对视：“小酥，不要哭，我醒了那些人便不会再明目张胆的欺负过来，接下来才是我们要好好准备谋划的时机，你刚刚说的帝京花魁赛，是什么？”
小酥仔细解释了帝京花魁这个比赛
帝京花魁大赛是由豪门富族捧钱的、各家歌舞坊联合举办的比拼大赛，参赛选手是帝京各家歌舞坊的女子，比拼内容包括容貌气质、才华情趣、博人喜爱等等，但是每家歌舞坊只能选择一个参赛女子，所以这个参赛女子就代表了这家青楼的各项实力，一般就是从各家的头牌中产生。因此每年这个大赛开始举办的时候，都是各家歌舞坊内部、几家歌舞坊之间竞争最激烈的时候。
也是足以让绣球兰冒险也要除掉水杭橘的直接原因。
其实帝京花魁已经不是一个单纯的花魁大赛，而是各家歌舞坊之间的实力比拼，如果有哪家歌舞坊出了花魁，这家歌舞坊在接下来的一年里一定会被王孙贵族大加看重，平日里也会人流如织，等于是成了京城里最有名最有势的青楼。
而被选出来的帝京花魁，也会成为王孙贵族争相爱慕的对象，一夜之间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事情绝不在少数。
“所以，姑娘你就是咱们帝京红楼里的重要人选，也就这么成了绣球兰的眼中钉肉中刺···”
“那说明我确实有当上花魁的可能，也算是我的本事。”水杭橘毫不在意的笑笑，那些龌龊的人已经没有资格再激起她的怒气。
她反而觉得，能被人算计到这种地步，说明她确实有这么大价值。
小酥黯然的叹了一口气：“要竞争花魁，不仅要比拼那些美貌才华之类的，还要有一定的人脉才行···去年那个花魁就是被一个小王爷硬生生捧上去的。姑娘你哪里都是最好最好的，就是这人脉···咱们不像绣球兰那样接客，所以肯定比不得她······”
水杭橘默了一瞬，笃定的摇了摇头，神情是一般女子不能有的沉定：“接客女子的人脉，最是不可靠，那些男人之所以愿意供她驱使，不过是还没有厌烦罢了，若是有一个更好更美更想要的摆在面前，顷刻间就会厌烦她了，而她的人脉，也就不复存在。”
水杭橘的倾国倾城毋庸置疑，之所以没有什么人脉，是因为她平日里没有任何争抢念头，远离所有男人贪婪倾慕的目光，所以根本没有打算接受任何男人成为自己的人脉。
只要在十天之内，稍稍展现一些柔软，让那些王孙贵族觉得有机可乘，让他们甘心为她驱使，捧她上场，并不是什么难事。
小酥愣了一下，等到明白过来自家姑娘的话，顿时喜出望外的拍手叫道：“对呀！那些人之所以喜欢绣球兰，不就是因为知道姑娘不喜欢他们嘛！”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疑惑的歪了歪头：“可是···姑娘你是不愿意搭理他们的呀？”
水杭橘温和的弯了弯唇角：“没什么不愿意的，我不愿意受他们调戏，但是愿意让他们为我所用。”
“好！小酥支持姑娘！”
“快去睡，明日一早，咱们去问候杜妈妈。”
去走出，讨回公道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