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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宇当了皇上以来，一心希望大力发展国家农商，增强国力，充实国库，并不看重整治京城和地方的风气，自己在位丞相的时候，多次向他提过：京城的歌舞坊招收姑娘的手段多有不可取之处，应当早日制定法典加以规范。可龙宇一直不予采纳，醉心各大工事。
若是早日能将歌舞坊招收的手段规范下来，禁止歌舞坊收入这些年幼女孩儿当做接客的姑娘，也不会有这样的惨剧发生。
想到苏果儿刚刚说的，那个才刚刚十岁就因为接客而被生生糟蹋死的女孩儿，水杭橘即便早已心如古井，也不禁凄恻，才那么小的孩子啊。
这才不过是京城里一个歌舞坊中的一批姑娘，恰恰好被她遇到了，那些未曾遇到的呢？又有多少良家女孩儿被迫承受这样的摧残迫害？
水杭橘一低头，便看见苏果儿手臂上一道长长淤青，拉住她的手臂，把袖子掀开，赫然是一片被抽打所致的淤青。
苏果儿有些躲闪，从水杭橘手里抽出胳膊，小心翼翼的把袖子拉下来遮住伤痕。
水杭橘看着那瑟瑟缩缩的小小的女娃儿，忍不住心口一缩，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有人打你？”
苏果儿小小声的说：“杜妈妈说我吃的太多了，长得又有些胖，不该吃那么多···昨个儿夜里我饿了，爬起来偷偷吃了一个窝窝头，被杜妈妈发现了，便被抽了一顿···”
一边说着，小女娃儿的目光飘向了桌子上的甜酥饼，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
水杭橘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下，便道：“小酥，你把酥饼拿来。”
小酥擦擦眼角，快步去拿了酥饼，放到那苏果儿面前：“可怜的，快吃点吧，你这小身子骨，哪里算是胖了？杜妈妈分明是怕花钱······”
苏果儿一开始还不愿意吃，看得出家教极好，知道自己有求于人，不应该再拿人家东西，经水杭橘和小酥来回劝了一会儿，才拿了个酥饼，大口大口的吃着。
等她吃完了酥饼，水杭橘又给她泡了杯茶喝了，苏果儿看起来精神了些，也比刚进来的时候活泼了不少，看着水杭橘漂亮的屋子，惊讶的来回打量。
倒是不忘自己一开始的目的，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水姑娘，你真是好人，长得也好看，你能···帮帮我们吗？”
水杭橘温和问道：“苏果儿，你们这批姑娘，一共有多少个？”
小酥看这势头，立刻从背后拉了拉水杭橘衣服，犹豫的看了眼苏果儿，凑到水杭橘耳边小声说道：“姑娘，帝京红楼每个月都会有这么一批孩子的，是专门给那些喜欢小女孩儿的贵人们···，可是今年几个地方都受了灾，死的人可多了，估计因为这个杜妈妈才只能弄来这么小的女孩儿，这女孩儿紧缺着呢，若是姑娘你这个时候从杜妈妈手里护着她们，便是和杜妈妈对着干了呀！”
苏果儿是个聪明的孩子，立刻从小酥的神色中猜到了她所说的内容，转而哀求的望着水杭橘：“我们都是没有家的人···没什么能报答您的，可水姑娘若是愿意救救我们，我们愿意当牛做马报答姑娘！”
水杭橘一怔，随即摇摇头，笑了笑：“现在说这些尚且都还太早，你且回答我的问题，你们一共有多少人呢？”
“姑娘······”小酥有些着急了，被水杭橘轻轻坚定地拍了拍手，眼见着是无法拦着自家姑娘了，只好不再言语。
苏果儿回答道：“我们一共有十二个人，除了昨晚被带走的阿花之外，剩下的十一个人都还是清白身子，其中十五岁以下的有十个人，十二岁以下的有三个。”
“带我去看看吧。”
苏果儿在前面带路，下了二楼之后，又走到一处偏僻门前，下了一层楼，光线昏暗了下去。
小酥扶着水杭橘跟在苏果儿身后走着，水杭橘暗暗吃惊，她自从醒来之后，甚少四处走动，竟不知道富丽堂皇的帝京红楼，竟然还有这样昏暗简陋的地下一层地方。
苏果儿又带着她们转了个弯儿，眼前景象略微开阔了些，也有了些光亮。
只见那简陋至极的床铺上，铺着草席子，上面只有三床破败的棉被，却横七竖八的躺了十个人左右，而那些人，都正在瑟缩在角落里，明明都是不过十二三岁的少女，却都面容憔悴，行为瑟瑟，满脸惧怕绝望，好似已经被放到砧板上、等着头顶那把刀落下来一样。
苏果儿刚进来，便有个女孩儿扑上来哭叫着：“苏姐姐！小柳儿被带走了！她哭得嗓子都哑了手都抓破了，那些人说让我们别等着她回来了······怎么办哪！”
苏果儿一把抱住她，也忍不住哭了起来：“小柳儿······”
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似得，她转头跪到水杭橘脚边，不停地叩首，啜泣不已：“水姑娘，求求你救救我们，这样下去我们这里的人都会死掉的，就算是不死这辈子也都毁了，求求您······”
那些小姑娘眼看着苏果儿跪了下去，立刻意识到这位华美温和的女子是可以救她们的人，赶忙也争先恐后的扑到水杭橘脚边，跪成了一片，一时哀求声不绝于耳。
小酥拉着水杭橘，请求的摇摇头，这儿的人太多了，不可能都救下来的啊，这种关键时候，姑娘可不能做什么得罪杜妈妈的事情，不然这些年来吃的苦受得罪都是白费了！
水杭橘对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她自是知道小酥在担心什么。
可若是眼见着——这些年幼的女孩一个个被送到那些腐朽贵族、贪婪官员的床上，被那些人玩弄折磨致死，最后被裹上一层草席，扔到黑暗的角落里，等着咽下最后一口气。
那她那二十四年的呕心沥血，为国为民。
便是比被冤死天牢之中更大的笑话！
那她这一颗仍旧跳动沸腾着的、不屑奸佞、不甘冤屈的赤子之心。
便不过是一块同样腐朽冰冷、令人恶心的肉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