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接近花魁大赛了,水杭橘依旧每日早早起来练琴,小酥看她眼底一圈乌青,忍不住心疼问道:“姑娘何必这么折腾自己?既然杜妈妈都说了,姑娘已经是内定的花魁了,省点儿力气多休息休息不好吗?”
也不知道姑娘怎么就舍得那么折腾自己?那眼底原本莹白的肌肤已经一圈乌青,看起来比几日前憔悴了许多!
水杭橘摇摇头,手中拨琴动作一刻未停:“本来前几日就该勤加练习的,只是那时候要分心留意绣球兰,精神终究差了几分,这几日若不补回来,怎能凭空取得花魁名号,你且想想,若是一个女子技艺不出彩却拿了花魁,名声该会如何?”
小酥顿时明白了过来,呐呐道:“整个京城都会说,这花魁名不副实,八成是有什么猫腻······”她猛地一拍额头:“而且姑娘你可是登台演出过了,要是到时候拿出来的技艺还不如那天晚上演出时候的,恐怕要被整个京城骂成靠后门了!”
她微微叹了口气,点点头。
卓则渊表面上是成了她的靠山,想帮她拿这个花魁,可仔细一想便知道,他这才不是在帮她。
若是真心想帮她取得花魁,直接暗地里打点好一切,等到比赛那日她取得花魁,再告诉她不就好了?
何必这般张扬的告诉杜妈妈,再借杜妈妈之口告诉她?难道不知道消息一旦放出来,就会像长了腿一样到处乱跑?谁知道现在有多少人已经知道她是内定这回事儿了?到时候若是表现得难当花魁之名,必定要被口诛笔伐。这样对她,反而是大大不利。
更何况······一般女子知道了这等消息,哪里还把持得住,八成就会像小酥所想的那样,每天悠闲自得的摆弄胭脂衣裙,只想着到时候可要打扮得明艳无比,哪还能想到要勤加练习,用实力压住流言蜚语?
这卓则渊的心,可真是比海还深。
小酥既是明白了过来,便懂事的保持安静,绝不打扰她,只静静地弄好了茶水点心给她摆到桌子上,等她练习完了便催促她多吃一些,自己跑到她身后捏肩捶背。
到了离花魁大赛还有两日的时候,小酥一大早去厨房拿了早饭回来,把早饭放到桌子上,走到她身后犹犹豫豫了许久,既不喊她吃饭,也不说话,似是有什么话欲言又止一般。
水杭橘一边弹着琴一边听着身后小丫头凌乱的脚步声,等了他一会儿,看她是真的犹豫不定,便放下了琴,无奈转头道:“有什么话要说么?什么事情竟要你这样犹豫半天?”
小酥吓了一大跳,随后蹲下来,讪讪的凑近了她叫道:“姑娘——”
水杭橘伸手敲了敲她额头,低头笑道:“姑娘要被你磨蹭死了,快说。”
小丫头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有些憨憨的挠了挠头,小眉头皱着,似乎有些苦恼的样子:“姑娘,你现在是不是很忙呀?”
“你这么拖拖拉拉的,我等会儿会更忙。”
“噢噢噢噢!”小酥不敢再耽误,一股脑儿说道:“刚刚在咱们门外有个刚来的姑娘,她一直站在门外呢,是帝京红楼刚来的一批姑娘,马上就要接客了,可是她才十四岁···,她不想接客,但是姑娘你也知道,要是姑娘坚决不接客的话,杜妈妈非得把她剥了一层皮不可······那个姑娘听说姑娘你不接客也当上了头牌,她就想来请教你怎么能不接客也能自保,可是这个节骨眼儿上,姑娘你哪有时间帮她呀······刚刚拉着我求我转告姑娘你一声,问能不能帮帮她,我看她看起来挺可怜的,就答应替她问了一下·······”
小酥话还没落地,就听水杭橘淡定一声道:“要帮。”
“啊?可是姑娘,花魁大赛就是大后天儿了,这次的花魁赛对你重要得紧,要是拿不到花魁恐怕杜妈妈她······”
“花魁要拿,人也要帮。”水杭橘轻抚她头,朝门外看了一眼,问道:“那个小姑娘现在人可还在外面?”
“在的在的,她说要是姑娘不见她她就不走······”小酥叹了口气:“这也太赖皮了,现在谁不知道姑娘你整天弹琴弹得手都破了······”
水杭橘反而笑道:“倒是个有毅力的孩子,你且把她叫进来吧。”
小酥点点头,去门外了一小会儿,便带着一个白衣小女孩儿进来了。
那女孩儿生得眉眼柔顺,圆润可爱,虽大大比不上水杭橘的国色天香,倒是更显得触手可摸,易于接近。
水杭橘心里一震,这么小的孩子···小酥刚刚说她是十四岁,可看起来这个头娇小得似乎只有十二岁的样子,怎么会来帝京红楼?
那女孩儿跟在小酥身后,怯怯的望了一眼水杭橘,先是闪过一抹吃惊羡慕,随之忽然面露悲色,迅速聚起眼泪,双腿一屈,跪倒在水杭橘脚边,竭力咬唇才控制住那哭得颤抖的小小身躯,说话时仍旧忍不住染上了哭腔:“水姑娘···求求你···救救我们吧!”
小酥也是一惊,问道:“你不是说只有你自己吗?怎么是‘你们’?”
水杭橘弯身把她搀扶起来,半蹲着轻抚她背,又从袖子里拿出手帕来,给她擦了擦脸,温和道:“你且别哭,若能帮你,我自会帮你,你叫什么?今年多大了?”
女孩儿怯怯答道:“我叫苏果儿···今年十二,我爹把我卖进来的时候和杜妈妈说的是十四···”
水杭橘心里一痛,小酥不可置信叫道:“才十二!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能?你爹娘也太狠心了啊!”
苏果儿急忙摇头否定道:“不是不是!我爹娘不是狠心的爹娘!我娘已经病死了···我爹也快病死了···底下几个弟弟妹妹都还要活着,若是没钱我们一家人都会饿死的···我愿意来帝京红楼的!”
水杭橘心里一酸:“你来的时候,可有想过帝京红楼是什么地方?”
“想过的······”苏果儿咬唇答道,目光清澈见底:“可是不管什么地方我都愿意去。”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事情一般,她身子微微一颤:“可是我不想,不想像阿花她们一样!我昨晚看到阿花被一个很胖的男人压在身下···她才十岁···她都快死了——”
苏果儿越说越颤抖,水杭橘摁住她肩膀,镇定道:“别怕,别怕,都过去了,你不会的。”
“水姑娘,求求你救救我们吧!我们还有十几个像我这的小女孩,我们都不想接客!求你教教我们怎么才能不接客吧!我们长得没有您那么美,但是我们什么都愿意做的!求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