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苦笑的看着将柳玉娘死死护在身后的杜将离。
无论在北异还是在南离。
他都没有这样，将我护在身后，如珠如宝的呵护过。
是我求而不得的。
眼见杜将离渐渐松动，柳玉娘红着眼眶阻拦。
“将离哥哥，都怪玉娘来晚了公主才会生气的。”
又看向我，楚楚可怜的语气里暗含挑衅。
“公主，都是玉娘的不是，若你看上玉娘的珍珠发钗，拿去便是。”
“别跟将离哥哥生气了。”
“要怪便怪在玉娘头上吧。”
说罢，便捂着肚子一副要流产的样子。
听到柳玉娘的呼痛声，杜将离立马紧张了起来。
“玉娘，你怎么样了?”
“都怪玉娘贪吃，吃了一口公主姐姐的茶。”
“将离哥哥，怪不得姐姐。”
可柳玉娘明明没有喝茶！
闻言，杜将离立马大步站在我面前质问我。
“无忧，你到底在玉娘的茶里放了什么？”
“我没有，杜将离，你到底要我说多少遍我没有下手。”
“我在你心里就是个不择手段的女人吗？”
“明明就是柳玉娘在装疼！”
啪——
9
我被贯倒在地上，抚着红肿的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杜将离。
“公主！”
小绵上前试图将我扶起来。
“杜将军，公主可是皇上的亲妹妹，你就不怕皇上怪罪吗？”
杜将离将柳玉娘拦腰抱起，高高在上的看着我。
“无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北异如何狠毒。”
“连一直跟你到北异的贴身丫鬟，你都能痛下杀手!”
小绵是我回南离才得的贴身丫鬟。
在此之前，我唯一的贴身丫鬟叫晴画。
我又怎能想到，她会为了北异的大皇子给我下药。
多年主仆，一直相伴。
是我狠毒吗？我若不下手，死的便是我了！
“我为什么杀晴画，杜将离你不是不知道。”
“你便只记得我杀了侍奉多年的贴身丫鬟。”
我满眼泪水的看着他，却只得到了他的冷漠以对。
“更何况，玉娘带来的丫鬟婆子都被你留在花园外了。”
“在场的都是你的人，你要让我如何相信你。”
“若是玉娘肚子里的孩子有半点闪失，莫怪我不讲情面。”
杜将离抱着柳玉娘大踏步而去，柳玉娘回头看向我，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容。
好啊，好啊！
杜将离，既然你一直知道我恶毒，为什么当初要答应娶我！
明明你不答应，我是不会对你死缠烂打的。
说好的一生一世一双人，转头又成了空许诺。
所以，我只是杜将离踩着上位的工具人。
原来，那些年只是幻影。
从来没有人真正关心过我。
10
萧同朝阴沉沉的看着我红肿的脸庞，很是小心的为我上药。
“杜将离敢打你，我定会让他付出代价。”
话虽然说的很是狠厉，为我上药的手却轻轻柔柔，不似个武将。
我斜倚在贵妃踏上，闲闲地看着单膝跪在我面前的萧同朝。
伸出手，勾住了他的下巴。
“萧同朝，你以为你是谁？”
“我被人耍了，你用什么身份为我出头？”
萧同朝打蛇上棍，顺势将整个脸放我手上。
“公主都将臣吃干抹净了，还没有臣的位置吗？”
“便是以被公主玩弄过的身份，也要为公主讨回公道。”
萧同朝语气无辜，但明显心思并不无辜。
我被气的笑出了声，默认了他的小动作，让他上了美人踏。
他紧紧的将我搂在怀里，但并没有动手动脚。
完全不是那晚的风格。
“怎么，不动手吗?”
“今日公主好好休息，等公主好了臣在动手动脚。”
一时间，我竟脑内空空没有了思考。
半响后，我才缓缓说道。
“以后，便对外说是我的面首吧。”
“要是早点遇上你多好。”
可我也知道，除非一开始陪着我的便是他。
否则，若不是杜将离的这一巴掌，我还满心满眼的都是杜将离。
迷迷糊糊间，恍然有人在我耳旁呢喃。
“明明一开始遇上的是我。”
11
只是答应了萧同朝的面首身份，第二日他便传的到处皆是。
而杜家面对满城的风言风语，便趁着老夫人的生辰大寿，邀我出席。
小绵忐忑不安的问我去不去，我染着鲜红的豆蔻开心的说。
“去，怎么不去？”
“既然敢耍我，那就要接受我的报复。”
突然我想到什么，唤小绵近身。
“去，跟皇兄说，本公主借他侍卫队一用。”
“杜将军我玩够了。”
————————
杜将军府老夫人六十大寿，整个府上真是花团锦簇。
连宰相都得给杜将离个面子，前来贺寿。
这除了外放做官的，得半个朝廷了吧。
我站在正厅外面，柳玉娘看起来肚子不疼了，挺着个肚子忙来忙去。
周围一圈人围着讨好。
“这杜小夫人看上去快要生了吧？老夫人可是盼着抱孙子了。”
“杜小夫人真是温柔可亲，不似前面那个高高在上。”
“对啊，前面那个五年都怀不上孩子。听说还养面首，不知道有什么病呢。”
柳玉娘抚摸着肚子，脸上挂着温柔的的笑容。
“公主姐姐只是娇纵惯了，对我还是很好的。”
“她只是一时想不开，才会养面首的，都怪我不及时劝阻夫君。”
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模样。
我挥手，示意侍卫们进门。
“要说便当本公主面说，杜小夫人?谁让你如此自居的？”
12
见我带侍卫前来，柳玉娘脸色僵硬。
她咬咬唇，娇弱的跪下，语气可怜巴巴。
“姐姐都是我的不是，你千万别怪在坐的夫人们。”
“姐姐要罚，便罚我一个好了。”
听闻此言，流言四起。
众人纷纷为柳玉娘抱不平。
“便你是公主又如何？为难杜小夫人，真是没有半点气度。”
“是公主也不虚的，不过是当了几年质子，还以为为这南离做了多大贡献似的。”
“杜小夫人真是可怜，明明公主自己生不了孩子，还要嫉妒为顾家开枝散叶的杜小夫人。”
我坐在主位，听着四处的声讨。
悠闲的给自己倒茶，笑眯眯的说。
“今日我来，带来的是御前带刀侍卫。”
“若各位夫人的言行被侍卫们记了下来，让皇兄知道……”
“耽误了各位大人的前程，可就不妙了。”
“无忧公主在我寿宴上，好大的威风。”
只见杜老夫人缓缓走来，身后还跟着从男客那边赶来的杜将离。
“身为儿媳，在我的寿宴上如此大放言辞，得罪宾客。”
“是老身这个做婆母的教媳无方。”
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真是完全看不出来当时催我怀孕的刁钻嘴脸。
身后的杜将离更是大放厥词。
“无忧，你又来捣什么乱。”
“这是我娘的寿宴，不是你的公主府！”
13
真是好热闹一场大戏。
只不过都是针对我的。
我看着杜将离的嘴脸，只觉得以前贪恋他温柔的自己可笑。
“你们一个个在指责什么？”
“若没有公主府的势力，你杜将离是个什么东西？”
“平常是我给你们顾府面子，但既然你们尚了公主，就该遵守本公主的规矩！”
杜老夫人气到脸色铁青。
“难道说，让老身一个年逾耳顺的婆母，来给你这个做儿媳的行礼不成？”
“外面的女子，哪个不是三从四德，偏身为公主就可以不遵从的吗？”
“荒唐，真是乱了礼教！”
此话溢出，两侧的侍卫利刃便齐刷刷亮了起来。
我笑眯眯的回应，脸上带着深深的嘲讽。
“世间女子本就活的各有千秋，何须依照死的规矩做事？”
“我身为公主，去北异当质子已经履行了公主的指责，你们有何脸面指责我？”
“况且，你在质疑皇室的礼教吗？杜老夫人？”
14
我转向站的笔直的杜将离，只见他一直注视着跪在地上的柳玉娘。
“杜将军，看着自己的真爱受苦不忍直视了？”
“那你便替她跪下吧。”
此言一出，全场寂静。
杜将离震惊的看着我，一脸的不可置信。
真是的，不是说我狠毒吗。
现在我狠毒起来了，你又不敢认？
我看着他一脸无奈，笑着对他说。
“杜将军，听话，跪下。”
“一句话我不说三遍，若你不跪，可有你好看咯。”
“跪下。”
本来公主作为女君，尚了公主的人家不光是驸马要每日请安，连公公婆母都要每日来请安。
虽然大部分公主都免了这一规则，但我这不是想起来了吗。
说我狠毒，巧了还真没说错。
杜将离曾经许下的诺言，说违背就不得好死。
但我狠毒，不想让他死的那般痛快。
死的痛快手上就要沾血了，我从来都是走正大光明的路子。
就让他生不如死吧。
15
“公主，要罚就罚妾身夫君是无辜的。”
柳玉娘红着眼眶，含情脉脉的看着杜将离。
杜将离则是变了一副嘴脸，一脸无辜的看着我。
“无忧，当年你那贤惠温柔的模样哪里去了？”
“别闹来，你下来让阿娘坐主位。”
“都是一家人，咱们和和美美的为阿娘祝寿。”
说起祝寿，我倒还想起来了。
那根祖传的珍珠发钗，我当宝贝一样带着。
结果，将更好的给的柳玉娘。
真是晦气。
我冷漠的端起茶盏，连笑容都懒得给了。
见这样的话对我没有用，杜将离脸上突然挂起了暧昧的笑容。
“若，无忧你愿意的话，等寿宴结束后，我便跪在你卧室。”
“你想让我跪多久都行。”
有意思，本来是权利之争，硬生生冠以暧昧的名义。
让所有人人觉得，这是闺房私话，我在耍小脾气。
这样的话就是夫妻只见闹矛盾，不是公主与驸马之间的君臣之争。
让我立不成威，甚至于之前说的话都是小女儿间的打闹。
可我在北异为质子时，见多了这样的花招，我不吃这一套。
见我还是在冷漠的喝茶，杜将离收了脸色。
杜老夫人顺势痛哭。
“老身做错了什么，竟然让儿媳给我脸色看。”
“身为公主边可以为所欲为吗？”
“全京城都在传言你养了面首，我们杜家自知理亏万没有阻拦公主。”
“怎么我儿找个妾室，却让公主如此记恨。”
身后的小绵悄悄过来，示意活干完了。
既然如此，好戏也该收场了。
“驸马不老实的话，公主收面首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至少面首跟我情谊相合，不像杜将军银枪蜡样头”
“不拦我收面首，是你们的本分。懂吗？”
手里的茶盏玩弄般的摔下，惊醒了所有人。
“你们杜家只是老夫人过个寿宴，便花团锦簇。”
“怕是老夫人收寿礼，收到手抽筋了吧。”
“来人，本公主大义灭亲。”
“杜将军勾结朋党，收受贿赂。给我拿下！”
16
我疲惫的走出杜将军府，府上的宾客都已匆忙离开。
杜将离被逮时看我的惊恐眼神，我到现在都忘不了。
恶毒，仇恨唯独没有爱。
他一开始接近我便是带有目的的。
亏我还傻傻的上了钩。
雨声渐起，我身上却没有淋湿。
转身往后看去，便撞上了一出坚实的胸膛。
“公主若是想要淋雨，臣奉陪。”
“但是莫要露出哀伤的面容，杜将离他不值得。”
我顺势靠在他的怀里，突然控制不住的问他。
“你既然今日在此，为何不出来帮我。”
“所有人都在骂我时，你在哪里？”
对方一愣，宠溺的笑声通过胸膛震动传过来。
“公主在打杀四方，借着前面吸引，让小绵带暗卫去调查杜将离受贿的事。”
“臣岂敢夺了公主的风头。”
“但公主在大杀四方后，我便负责把累的无忧好好护着。”
我骤然脸上一热，嘴硬到。
“我可是看到某人的信了，就被杜将离藏在书房里。”
“当你怎么这么傻，我害怕便不出来了。”
“还花银子让杜将离接近我，为了看我最近生活的怎么样。”
但其实，我还是庆幸的。
庆幸，一直有人爱我。
16
杜家靠尚公主起势，若本公主不愿意庇佑，他们自然也就倒了。
不查不知道，一查——杜将离可真是好大一只蠹虫。
皇宫，侍卫压着杜将离和柳玉娘到了皇上书房。
我将准备好的和离书拿出来，准备让杜将离签上字。
不是他休我，是我休了他。
身后，萧同朝在我背后偷偷勾起我的手。
杜将离失魂落魄的看着和离书，突然将其吞入腹中。
铁骨铮铮的双膝终于认清现实，向我跪下。
“无忧，你饶了我吧无忧，我最爱的是你啊无忧。”
“你还记的你在北异为质子时，整个使团只有我关心，只有我去看你啊。”
“无忧，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话还没说完，便被萧同朝领着衣领拽了起来。
“你还好意思说，只有你关心她？”
“若不是我当年突然长高长壮，公主见我便害怕，只能我花银子雇你去看公主。”
“公主怎会被你迷惑?”
说罢，便一拳打在了杜将离温润的面孔上。
那长脸瞬间便青紫一片。
“我舍不得碰掉半根毫毛的公主，你却竟然敢打她。”
“若不是公主要求让你好好活着，我下手不会如此轻。”
我看着倒在地上的杜将离，很是陌生。
记忆里的温柔也是他，如今的无情也是他。
“无忧，我这就把柳玉娘休了，你原谅我吧。”
我笑着开口，看着杜将离一字一句的说。
“你和柳玉娘今日只能活一个哦，杜将离你选吧。”
“柳玉娘可怀着你的孩儿呢。”
17
二选一，我只想看看杜将离的心有多黑。
杜将离突然剑指柳玉娘，嘴里念叨着一切的根源是她。
“都是柳玉娘勾引的我，是她爬上我的床，我才犯错的。”
“一切都是这个贱女人！”
柳玉娘坐在那死死看着杜将离，一脸震惊。
“杜将离，你是不是人？”
“我被你救下是你明明说的没有妻子，等我怀了你的孩子后你又改了口。”
“你说过的，你不爱公主，只是皇权逼压迫不得已！”
我冷冷的看着眼前的闹剧，昔日恩爱的情人反目成仇。
但我还是低估了杜将离的心。
他比我狠，怀胎八月的妾室说丢就丢。
恨不得对方当场就死。
这场闹剧，突然好没意思。
杜将离心里藏着的不是我，也不是柳玉娘。
是他的欲望。
有了权便要钱，有了高贵的便想要换个只属于自己的。
当初只是个六品小官，为了向上爬不择手段。
不择手段在皇室中，其实并不少见。
但可惜的是，不择手段到我头上。
我蹲下身子，怜悯的看着杜将离。
“你还记得当年的誓言吗？”
“你说的一生一世有人，你若违背不得好死。”
我低低的笑出声，看着面前惊恐的面容。
“可我舍不得你死呢。”
“我要让你生不如死般活着。”
将和离书递出，眼看着他又要吞下。
我招招手，身后小绵带着一堆和离书而来。
“慢慢吞，吞完一张还有一张。”
他看着我，突然泪流满面。
“无忧，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们之间真的没有缓和了吗？”
我怜悯的看着痛哭流涕的杜将离，怜悯当初的自己瞎了眼。
“你知道的，杜将离。”
“自你护着柳玉娘扇我那一巴掌起。”
“我们之间再无任何可能。”
18
杜将离被贬为庶人，流放岭南。
但我没让杜老夫人和柳玉娘一起去。
虽然杜老夫人曾一直打压我，只因我怀不上杜将离的孩子。
虽然柳玉娘曾挑衅我，将杜将离从我身边夺走。
但一老一孕，我不愿手上沾染无辜的婴孩的鲜血。
便让她们身为庶民留在京城。
杜将离未发达时的祖宅便在京城城墙下。
如今她们住在此处。
萧同朝为了我，数次求皇兄赐婚。
我不同意。
他便也尊重我的意愿，只是逐渐的搬进公主府住。
我生活的方方面面被他侵占。
甚至连我喝酒都要管。
但意外的，被人惦记着这种感觉还不错。
以至于我快深陷其中了。
我也曾在夜里逼问他。
“是不是因为当年你爷爷战败，导致我去北异做质子你对我愧疚，才会如此？”
他却只是摇了摇头对着我说“你应当不记得。”
“当时，我父亲送你当质子的队伍里还有我。”
“我看着五岁的你背着小小的行囊远走他乡。”
“我曾问你害不害怕。那时，篝火下你说害怕，但你是公主要承担公主的责任。”
“自那时起，我便一直关注着你，直到慢慢爱上你。”
19
其实，所有事情最终受益的是我皇兄。
即便我为男子也玩不过他。
幼时，我身为他的同胞妹妹，他是当朝太子，我便是他的利刃。
他需要我去做质子，我做了。
他需要我传递北异的情报，我传了。
他要荣耀，便有萧同朝和杜将离打仗。
他要独权，便有捧得杜将离高高的让他摔下来。
他一直知道萧同朝爱我，便借机让他上缴兵权。
我从来只是一颗棋子，掌握在他的手里。
当萧同朝向我求娶时，我是害怕的。
幼年的经历，让我格外害怕我的孩子会是下一个我。
去做棋子，父不疼母不爱。
颠沛流离，战战兢兢。
萧同朝知道我的担忧之后，便再也没提成亲的事。
他笑着说“我怕我萧家世代为将，我这代更是只有我一子出生。”
“我算来萧家造的杀业太多，我之下肯定没有子嗣。”
“那不如我们俩相扶一生，再也不为子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