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大胜归来后，推掉了皇上所有赏赐。
只为求娶他在战场上捡到的姑娘。
那姑娘大着个肚子，在庆功宴上当众跪下求我。
“求公主开恩，我跟将军是真爱。”
“公主跟将军多年无子，可我已经怀上了将军的孩子。”
我看着一言不发，将我的脸面彻底踩在脚下的杜将离。
当晚便上了旁人的床。
毕竟，他忘了我是个疯子。
他娶我时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
若是违背便让他不得好死。
可我舍不得他死，那便让他生不如死罢。
1
夫君大胜归来的消息，刚刚放在皇上案头，我便知道了。
身旁的丫鬟小绵飞快向我报喜。
“恭喜公主，将军在外两年，今日终于得胜归来了。”
“公主再也不用喝那养身子的苦药了。”
我立马收拾整齐，下厨为夫君洗手做羹汤。
他在外这般久，风催日晒不知道憔悴多少。
我和将军杜将离成亲五年，但他四处征战所以一直没有孩子。
身为公主虽然不和婆母住在一起，但还是经常被婆母催孕。
于是，只能在夫君不在的日子里，喝补药调养。
正当我带着亲手做好的吃食，欢喜的走进夫君的营地时。
却只看到周围一群将士，在围着一个陌生的女子叫嫂子。
那女子肚子高高鼓起，亲自将一块糕点喂进了我夫君嘴里。
而我的夫君，却在众人起哄下张嘴接过了糕点，宠溺的看着那个女子。
一脸的春风得意。
那般宠溺的眼神，从来没有落在过我的身上。
夫君最爱肉食，往日看到桌上有糕点都是要大发脾气的。
那个笑着吃下糕点的人，一定不是杜将离。
身旁的小绵要上前理论，被我拦了下来。
不用照镜子，我都知道自己脸上笑的有多勉强。
“小绵，我今日眼睛不太好，差点把别人认成夫君。”
“晚上是庆功宴，夫君那时候一定会出现的。”
“咱们先走吧。”
说罢，我连小绵都顾及不上，失魂落魄的转身却不小心撞到了人。
我抬眼看去，是大将军萧同朝，也是杜将离的上司。
杜将离只是个二品征北将军，而萧同朝是赫赫有名的一品大将军。
且容貌俊美气势逼人，跟温润的杜将离不是一个类型。
但听闻，早些年他和我夫君杜将离是好兄弟。
只是不知什么时候闹掰了。
“不小心撞到大将军了，还请大将军见谅。”
萧同朝生的很是高大，我撞在他的怀里，整个人却好像被他囚在胸膛里面。
只是，在我年幼时便替双胎兄长在北面当质子，生平最怕的便是这种高大威猛的男子。
他看着我手中的食盒笑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公主为何闷闷不乐，是这吃食是杜将军不吃吗？”
“可惜了公主这么好的手艺，不知萧某是否有幸品尝？”
对方俊美的容颜不断逼近，我却无暇欣赏，只得僵硬着脸勾出了一个笑容。
只想着快点回公主府，好为了晚上的庆功宴做准备。
夫君肯定会在庆功宴上等我的。
“我来的不巧，恰逢夫君不在营地。”
“若将军不弃的话，那便送尝尝我的手艺吧。”
我便快速将食盒递给他，像一个烫手的山芋。
在马车上不经意回头，只见他拎着食盒，孤孤单单的站在原地目送我。
不知为何，感觉他周身颇为孤寂。
2
庆功宴上，光筹交错。
我早早便到了，穿着一身湖蓝色华服。
头上带了跟夫君的定情信物。
那是珍珠发钗，虽然不大，但是是婆母祖传之物。
周围贵妇们纷纷来向我问安。
“公主平日里都不常出门，今日杜将军终于回来了，真真是容光焕发。”
“将军和公主恩爱无双，这京城都知道，杜将军娶公主时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
众人言语纷纷，我顾不上阿谀奉承，心七上八下的跳着。
惴惴不安。
终于，皇上来了。
身后跟着的便是夫君————
和他扶着的那个女子。
这一刻，我如坠冰窖。
只听得杜将离跪下请愿“臣此次大胜归来，不求皇上任何赏赐。”
“只愿皇上能让臣，娶柳玉娘为平妻。”
此言一出，四座哗然。
3
平妻！史上还没有公主在世时，驸马要娶平妻的。
这无疑是将我的脸面往地上踩。
庆功宴上，所有人都看向我。
突然，柳玉娘扶着肚子朝我跪下，语气可怜。
“公主，我和将离哥哥是真爱。”
“公主跟将离哥哥多年无子，可我已经怀上了将离哥哥的孩子。”
“求公主看在我腹中孩儿的份上，让我无名无分的陪着将离哥哥就好。”
我却只注意到，她头上的珍珠发钗很是眼熟，但上面的珠子比我的大了不止一倍。
杜将离上前一步，紧紧扶住柳玉娘。
“玉娘，你快起来，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又转头对着皇上说。
“回皇上，是臣情不自禁。要罚便罚臣，不关玉娘的事。”
庆功宴上窃窃私语声四起。
“那柳玉娘都如此卑微了，公主不让人家进门也不行啊。”
“还说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我看是公主放出来炫耀的吧。”
“公主与杜将军成亲五年无子，怪不得杜将军变心。”
我只呆呆的看着将军，愣愣地站在原地。
我盼望着，这只是一场噩梦。
但我看向不肯解释一声的将军，和周围所有人看戏的眼神。
只得咽下这般苦果，声音好似和肉体分离嘶哑。
“我可以让你娶柳玉娘回家。”
“但不能是平妻。”
“她柳玉娘，这辈子只能是个妾！”
此时此刻，我只能退一步，拿出这个要求来捍卫我摇摇欲坠的威严。
明明，年少时的我最厌恶的，便是二女共侍一夫。
对面沉默了片刻，只听得杜将离默默吐出。
“好，若是这样能让你顺心的话。”
4
公主府里一片狼藉，到处是我摔东西的痕迹。
小绵拦不住我，只能由着我喝下不知第几壶酒。
“公主，别喝了，你的身子要紧。”
我默默闷下苦酒，只觉得酒入愁肠。
“小绵，什么叫若是这样能让我顺心。”
“除了他杜将离答应娶我那刻，我什么时候顺心过！”
我深深记得，我替同胞的兄长，在异国为质子的日子。
永远的朝不保夕，永远的战战兢兢。
就因为我是女子，父皇母后毫不犹豫的将我推出去。
就因为我是公主，在异国时时刻刻防着失身。
从五岁到及笄整整十年，无人在意我过得如何。
在南离国，我代表着战败；是父皇母后眼中，被迫送出去的耻辱。
在北异国，我是战利品，是人人践踏的存在。
只有杜将离，每隔几年便会随着使臣过来看我。
有时是隔一年，有时是隔三四年。
但他会温柔的哄我开心，会倾听我所有的烦恼。
我战战兢兢的捧着这唯一的温柔，生怕什么时候他会消散。
直到我平安返回南离国，舍弃所有的优待。
求着已经成为皇上的兄长，将我嫁与他。
而他毫不犹豫同意了的那一刻，我才是顺心的。
如今，我连最后一点温柔都没了，我如何顺心！
“小绵，继续上酒啊，酒呢！”
我迷迷糊糊摇晃着酒壶，发现里面的酒量已经岌岌可危了。
一双浑厚的大手袭来，将我手里的酒杯夺走。
声音低哑的说道。
“公主，你醉了。”
5
常年身为质子的警觉，让我瞬间清醒。
我转过头，看着身后俊美的面容。
小绵在身后看向我，表示身后暗卫已经准备好。
我端起空酒杯，丝毫不在意衣袖发丝散落，对他吐出酒气。
“萧大将军，趁夜前来我公主府是来为我斟酒的吗？”
那高大的身影顿了顿，然后单膝跪地的仰视我。
“无忧，可否不要再喝下去了。”
“若要喝的话，我来替你喝。”
“无忧？萧大将军，我这个名字是你能叫的吗？”
酒色蒙人，我看着望着我的模样，宛若一只俊美的狼王。
野心勃勃，又极具攻击性。
这才想起来，他也不过是比我大一二岁。
脑袋一抽，手里的酒便浇了下去。
无色的酒液，顺着他微微张开的嘴角滑落。
直到下巴，喉结，微微敞开露出胸肌的衣领。
他眼神迷离，肤色也不能掩盖脸色的酒晕。
明月高悬，昏暗的夜里，酒液所路过的地方都反着月光。
“若是杜将离伤了公主的心，公主是否可以考虑一下臣。”
此话一出，便如野火燎原一般。
我不再满足于他仅仅露出一点的衣领。
伸手，轻易的将他衣领扯开。
衣服在他身上松松垮垮的挂着，我趁着醉意将他拥入胸膛。
“萧大将军，抱着我。”
“一直走，到我的卧房里去。”
发丝散落，我如珠如宝般珍藏的珍珠发钗也坠落在地。
我看着廊间的月色，趁着醉意放肆自己。
在嫁与杜将离后，我便收了在北异的一身刺。
老老实实做起了他的妻。
侍奉公婆，打理家事。
低声下气，做了一个公主不该做的事。
受了一个公主不该受的气。
如今，他既负我，那也别怪我享受身为公主的特殊权利。
毕竟，他能睡女人，我便不能睡男人了吗？
6
第二日清晨，我在肉色中醒来。
抬眼望去，是萧同朝那张俊美的脸。
和杜将离完全不是一个类型。
“若是能让公主喜欢，是臣这张脸的幸事。”
萧同朝睁开眼笑着看我，那双眼睛里满含宠溺。
屋外传来小绵走动的声音，我起身洗漱。
萧同朝一直盯着我穿衣洗漱，眼光灼灼。
让人忽视不了。
“我给不了你夫君之位。”
转身，我看着他冷然的说。
仿佛昨夜的热火都付诸东流。
“臣不求公主甚多，只求公主垂怜。”
“只要，能记得臣便好。”
萧同朝长长的睫毛低垂，声音里满含委屈。
将我的手放在他的脸上，宛若无害的小狗般看着我。
完全没有了昨夜的野心。
我无意识的拨弄他上下涌动的喉结——他在紧张。
“好啊。”
“要让我记得你的好，那以后便不能碰别的女人了。”
我笑着抚上他的脸，对上了他宛若饿狼般发光的眼神。
7
杜将离迎娶柳玉娘的婚宴很是热闹。
听闻十里红妆，比我当年这个公主下嫁都豪华。
我看向皇宫，身为将军如此招摇，亏我那个满肚子诡计的皇兄能忍得下。
无论如何，第二日柳玉娘还是前来公主府敬茶。
我正在花园赏花，听闻她来笑着吩咐小绵。
“既然他们如此没有规矩，那我为何遵守。”
按规矩，正室要在正厅接受妾室的敬茶。
但我神色厌厌，没有那个兴致。
“让她来花园吧，上次庆功宴烛火昏暗，还未看清那柳玉娘长什么样呢。”
柳玉娘的架势很是浩大，身后跟着丫鬟婆子。
只是远远便停下脚步，没有带着这么多人碍了我的眼。
“妾身见过公主，公主万福金安。”
柳玉娘娇娇柔柔的向我请安，吴侬软语很是动人。
“小绵，看座上茶。”
只见柳玉娘端起茶盏，摇摇晃晃要将茶递给我。
我无意磋磨她，上的茶都是温热的。
但她却将茶端起，手指深深插入茶盏里。
让人没有喝下去的欲望。
“姐姐，玉娘今日去婆母那边请安来晚了。”
“还请姐姐见谅。”
“若姐姐不喝这茶，便是看不起我出身卑微。”
柳玉娘明明笑着递过来茶，见我不喝瞬间便变了个脸色。
泪盈盈的看着我，好似我做错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一样。
“都怪玉娘太过赢得婆母喜爱，一时间聊的不知时候了。”
“这珍珠发钗是婆母赏我的传家宝，颗颗堪比东珠。”
“若姐姐喜欢，变拿去吧。”
我这才注意到她头上的珍珠发钗，形制跟我那个一模一样。
但这个明显比我的好太多。
我恍然，怪不得那天我看那发钗熟悉。
原来，也是传家宝啊。
没等我开口，柳玉娘便娇弱的摔了手里的茶盏。
“无忧！你身为公主缘何欺辱一个弱女子？”
8
看着好久不见的面容，我神情恍惚。
什么时候，日日夜夜想着的面容竟变得如此陌生？
“我欺辱她？只不过跟她喝喝茶而已。”
杜将离将柳玉娘护在身后，怒气冲冲的看着我。
“你不是不知道玉娘怀孕，还让她给你敬茶。”
“我看你就是太过娇纵，故意欺辱她！”
娇纵？若我娇纵，变就按照北异那时的性子，根本不会让柳玉娘这个人出现在我眼前。
更何况让你杜将离当众带着她出现在庆功宴，将我的面子往地上踩！
我死死盯着杜将离，语气冷漠。
“杜将离，你心里还有我吗？”
“我说我没有折磨柳玉娘，你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