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慢吞吞走了一个多时辰,才算到了皇宫。
秦挽辞下轿时,地面上已经落了薄薄一层雪。
沈则御上前来牵住她的手。
她顶着盖头,低着头,看不见外面情形。
然而手被一片温暖掌心包裹着,心里填地满满的,全是踏实。
帝后大婚,比普通的婚礼更复杂、更繁琐,也更辛苦。
他们两个人一个比一个认真。
秦挽辞晚上躺在榻上,庆幸的想,幸好没人敢闹皇帝的洞房。
她闭着眼睛弯着唇笑,不等唇角的笑意收敛,人就睡着了。
沈则御跟她说话,她一句也没听到。
大婚之后不久,秦挽辞便做主,为碧桃和池宴赐婚。
池宴如今封了官身,留在京城。
碧桃的父母喜的合不拢嘴。
秦挽辞帮碧桃张罗嫁妆,秦夫人在旁边直发愁。
“老三成对,你也成双,就连你爹那个老古董,都知道孔雀开屏,往我身边凑。你说你大哥二哥该如何是好?”
大嫂过世一年多,大哥的头发白了一半。
眉眼间的皱纹也越发深刻。
秦夫人怜惜过世的儿媳,更心疼活着的儿子。
她几次提起,要给秦琅续弦。
秦琅都一口回绝。
他既不愿意娶妻,更不愿意纳妾。
老二秦瑀更气人。
年纪也不小了,秦夫人每次给他写家书,他句句有回应,件件有着落,唯独遇到催婚相看的字眼就开始装瞎。
“娘,这事儿上你真该学学三婶。”秦挽辞道。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有人觉得结婚生子才圆满,也有人觉得一个人更自在快意,成婚不是目的,幸福才是啊。”
又说:“咱们家大业大,也不是后继无人,大哥和二哥不管怎样,都不会老无所依,您又何必强迫他们,为难自己?
难道您真的希望,他们迫于孝道的压力,听从您的安排成婚,日后过的鸡飞狗跳,家宅不宁吗?”
秦夫人蹙着眉头,黯然不语。
过了一会儿,她才道:“抚诗那丫头,真的要自梳不嫁?”
秦挽辞:“也未必,人生那么长,说不定就遇到合适的呢?”
秦挽辞说的话有道理,但是秦夫人仍旧有些放不下。
不过她很快就没有这个闲心思了。
过了年三月,秦珏从河东调回京城,他的夫人也怀了身孕。
秦夫人一边帮衬秦琅照顾三个孩子,一边照顾三儿媳,偶尔还进宫去看看秦挽辞和两个小皇子。
日子挺忙,倒是逐渐把秦琅和秦瑀的婚事抛到脑后了。
六月份的时候,三嫂生了一个儿子。
秦珏喜不自胜。
在御书房叙事的时候,都忍不住咧着嘴笑。
沈则御当着官员的面没说什么,回到后宫就跟秦挽辞吐槽。
“不过是生了个儿子,有什么好得意,我生两个都没他那么嘚瑟,有本事生个女儿啊。”
自从秦挽辞怀孕,他就心心念念惦记女儿。
后来生了两个儿子,他更是眼红女儿。
这一年七月,碧桃和池宴成婚,次年生了个女儿。
池宴邀请同僚到家中吃喜酒。
秦挽辞和沈则御都不方便去,添了一份大礼。
碧桃特意差人送了一筐喜果和桂花糖来。
沈则御傍晚从书房去秦挽辞宫中,秦挽辞正在沐浴。
他看到桌上摆着的桂花糖,拿起一个吃了。
“甜不甜?”
秦挽辞拢着寝衣从净房走出来,笑着说:“听碧桃说,池宴得了女儿,开心的不得了,足买了三百斤桂花糖,见人就发。”
“呸。”
沈则御一口把嘴里的糖吐出来。
“真腻味。”
“哦?”
秦挽辞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怎么觉得这糖不但不甜,还有点酸。”
沈则御一把将她拉进怀里:“那你赶紧给我调调味儿,别让我酸了。”
两个月之后,秦挽辞再次怀孕。
足月之后,生下三皇子沈炫。
沈则御满面喜悦,什么都没说。
秦挽辞自己心里却有点遗憾了。
两年之后,她又生下四皇子沈烨。
满朝内外,恭贺声如潮水。
这些年来,沈则御只守着她一个人,始终不肯扩充后宫。
先前还有人以皇上子嗣单薄为借口,恳请沈则御选秀。
如今四皇子落地,子嗣也算不得单薄了。
只是看着秦珏和池宴都儿女双全,心里难免有些缺憾。
秦挽辞心情不大好。
沈则御倒是想开了:“罢了,这辈子没有女儿命,我们不生了,等下辈子我给你生女儿,好不好?”
秦挽辞被他逗笑。
“那下辈子你也一直生儿子怎么办?”
“那就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总有生到女儿的时候。”沈则御道。
秦挽辞靠在他肩膀上。
“那可说好了,你到时候一定要认出我来。”
“一定。”
他们俩就这样放弃了生女儿的念头,直到三年之后,秦挽辞再次怀孕,生下了嫡公主沈栀。
帝后二人欣喜若狂。
公主的满月宴,比当年太子沈熠的还要隆重。
沈则御大赦天下,并免了一年赋税。
大商朝举国欢腾。
三月里,芳菲正浓,满庭春景织锦,秦挽辞坐在秋千架上,秦夫人和三婶以及碧桃带着一群孩子来看她。
她们坐在旁边的藤椅上续续说话,一群孩子踏着春风在院子里乱跑,身后还跟着三只毛绒绒的白狐狸。
秦挽辞一抬头,瞧见沈则御抱着沈栀从房间里出来。
刚踏出房门,任性的嫡公主就尿了她尊敬的父皇满怀。
沈则御转头看秦挽辞,满眼委屈。
似乎在用眼神告状:你女儿太不乖巧。
秦挽辞仰头,眯着眼睛笑。
阳光洒在她的脸上。
今天天气真好,很适合洗尿布、晒衣服,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