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景年穿着玄色绣红线龙纹的朝服,头戴九旒冕,坐在龙椅上静静看着殿中口水横飞的众臣。
“王爷,平西与镇北正在打仗,杨郡主的生死,也牵扯着许多平西将士的心,您这时候处决杨郡主,实在不智。”
旁边户部的周尚书冷哼:“人都凉透了,还说什么智不智?你有本事让她起死回生?”
那位大臣讪讪。
“依微臣看,这事儿还是要暂时压下去,不能乱了军心。”有大臣建议,“王爷此刻不宜立妃。”
柳景年的情绪没有丝毫波动。
“本王若非立不可呢?”
“下官斗胆问王爷,王爷可是想立秦挽辞为妃。”
一位姓舒的官员站出来,看了一眼江丞相。
“一个个心里明镜儿似的,装什么蒜。”柳景年嗤声道。
对于昨日之事,众人原本道听途说,有很多大人还完全相信。
可柳景年这句话,却似点了引线,朝堂上瞬间炸了起来,尤其是那几位女儿被柳景年捉了去的,更是闹得不可开交。
“秦家一家全是叛贼,秦挽辞还曾嫁给匪首沈则御,王爷如何能立她为妃?”
“秦家之人死有余辜,王爷应该立刻将秦挽辞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听说此女昨日大闹祥云斋,当众行凶,还望王爷严惩此女,放了无辜之人,给百姓一个交代。”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过菱花格,倒映着柳景年清澈温润的瞳眸中,璀璨绚烂。
他看了一眼门口立着的洛白。
洛白无声退了下去。
很快有内监在角落里换了一炉香。
大殿上吵吵嚷嚷,谁也没有注意。
柳景年缓缓站起身,从高位上走下来,唇角噙着浅浅的笑。
“你们想让本王处死本王的未婚妻?”
他踱步到那位姓舒的官员面前,目光幽静。
舒大人是个文官,生的瘦瘦弱弱,被他盯的后背发毛。
可转念一想,他是一品大员,为官二十载,今日之事是柳景年理亏,娶了秦挽辞对柳景年没有任何好处。
柳景年只要不傻,就不该做出这样的决定。
再说,此事众臣联名反对,也不是他一个人的问题,有什么可怕?
舒大人挺直了腰杆,强迫自己镇定。
“秦颂夫妇偷偷出京,投靠沈则御,这是事实,秦家早就该被治罪查封。”
又说:“摄政王,秦挽辞当年被朱太后赐婚,你们的婚约早就被取消了,对吧,柳大人?”
他拉了一把旁边的柳长安。
柳长安更盼着秦挽辞死。
当初秦挽辞嫁到河东,有他在背后推动。
且他一直都希望柳景年能娶江絮蓉,与江家强强联合。
秦挽辞如今若再得势,柳长安捞不到好处,还会被记恨。
“景年,你不要糊涂,你们的娃娃亲,不过你祖父的戏言,当初我们两家就说开了。
如今皇上年幼,需要诸位大人共同辅佐,才能稳住大梁的基业,你不能任性。”柳长安摆出父亲的架势,语重心长。
柳景年平静望着他,不知在想什么。
舒大人紧接着道:“王爷,秦挽辞叛臣之后,二嫁之身,且极有可能是沈则御的细作,配不上摄政王妃之位,恳请王爷处死秦挽辞,释放被她欺辱的贵女。”
他说着,撩袍跪下。
柳长安紧随其后。
一直沉默不语的江丞相此刻也上前一步,随众人一同跪下。
殿中朝臣们的高呼整齐划一。
高呼之后,是死一样的寂静。
柳景年看着跪在脚下的舒大人:“本王已经着钦天监挑好了日子,五月十六,黄道吉日,本王会准时迎娶王妃。”
众臣抬头,错愕看着他。
舒大人膝行两步,目眦欲裂:“王爷,事关江山社稷,您不能一意孤行。”
跪在舒大人身边的柳长安心口发突,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柳景年语声寡淡:“若本王定要一意孤行呢?”
纵容柳景年如此,大梁朝就真的一步踏入深渊。
舒大人被他激的倔劲儿上来,怒冲冲道:“倘若王爷执意如此,臣愿死谏,势必阻止王爷。”
他话音落。
身后又有几个文臣上前:“臣愿死谏,势必阻止王爷。”
柳长安与江丞相相视一眼,也相继想上前:“臣愿死谏,势必阻止王爷。”
金銮殿中的朝臣,已经有一大半要死谏。
坐在垂帘后抱着小皇帝的柳简微冷汗涔涔。
这架势,几乎等同于逼宫。
若柳景年不同意,这群大臣要当场拼命。
她有种错觉。
柳景年不让她赐婚,是变相保护她。
就在众人以为柳景年只能妥协时,他忽然抬手,掌风凌厉,劈向舒大人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