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
洛白翻窗而入,稳稳落在柳景年房内。
房内没有点灯,却也不算幽暗。
柳景年坐在床边的脚凳上,一手紧握,放在膝头,另一只手撑着额头。
他曲着身子,似被人夺走了灵魂的木偶,眸色空洞哀切。
“主子。”
洛白走上前,又唤了一声。
柳景年这才缓缓直起腰来。
握着的那只手往怀里塞了一下,不知放了什么东西。
他看了洛白一眼,没做声。
“主子,何苦这样折磨自己?你若等不下去,我们现在就回宿州,把秦小姐抢回来。”
洛白瞧见他的神态,忍不住说道。
“抢回来她就不会逃走了吗?”
柳景年望着空荡的门板,喃喃低语。
杨韵玲有句话说的对,在秦挽辞心里,她的家人要重要的多,她会优先考虑他们每一个人,而把他放在最末端。
让人痛苦的是,他明明很清楚这一点,却还是无法将她忘怀。
不管做什么事,他总是要先想起她。
“逃走了就再抢,只要主子不像现在这样痛苦,属下愿意为主子赴汤蹈火。”
这一年里,洛白见了太多他的痛苦挣扎。
一个医术高超的神医,自己却常常深夜失眠。
多可笑。
“出不完的馊主意,”柳景年扶着床沿站起来,“说你的正经事。”
“楚常懿的确是在滨城,我们将他引了出来,不过他身边有很多强悍的高手,人数众多,我们不敌,被他们逃脱了。
后来我们追踪到千玉山,就失了他们的行踪。”
柳景年负手在房中徘徊。
千玉山并不是一座山,而是绵延数百里的山群。
因为常年被白雪覆盖,遍地冰霜,远远望去,犹如一座座矗立人间的白玉,而号称千玉。
那是滨城最贫瘠也最寒冷的地方。
冰天雪地,没有食物水源,别说活人,连野兽都没有。
最贪婪的瀛洲人到了千玉山都要止步。
那地方有去无回。
柳景年沉默许久。
洛白怕他生气,又描补了一句。
“进了千玉山,楚常懿应该活不了的。”
“不。”
柳景年沉思着,轻轻摇头。
“洛白,你发现了一个秘密。”
“啊?”
洛白如坠云雾。
“你也说了,他们有很多强悍的高手,”黑暗中,柳景年那双漂亮的眼睛依旧凝聚着光,“若是打到最后,他们不一定会落败,那他们为什么要逃走?”
洛白愣了一下。
他没想过这个问题。
当时双方交手没有分出胜负,洛白自己能感觉到,对方要强一些。
是啊。
这一地,对方必然也能察觉到。
那他们为什么还要逃?
“他们不是逃走,而是本来就要带楚常懿回千玉山。”洛白眼睛一亮。
他们当时根据找到的线索,在滨城设局,将楚常懿引了出来。
但他们其实并不清楚,楚常懿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那些高手,是沈则御养出来的,”柳景年顿住脚步,“很有可能,那些都是沈则御的死士。”
“那……我们要怎么办?”洛白道,“围攻千玉山?还是报告给皇上?”
柳景年叹口气:“这是个没什么用的秘密。
沈则御以前去过滨城,千玉山有一半算是在河东境内,他比我们要熟悉的多,那地方环境恶劣,我们不知他们的具体位置,能有什么用。”
洛白:“只怕如此一来,再无法引出楚常懿了,皇上那边又如何交代?”
“我自有办法。”柳景年道。
又说:“杨韵玲中了我的仙芙散,最近盯紧她,务必让她戒断。”
洛白一惊。
不知自己离开的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他清楚仙芙散很难戒。
柳景年也不瞒他:“这个女人不是什么善类,她居然想暗杀典典,我现在不能杀她,给她点小惩大诫。”
洛白:“平西王把她养的娇贵,吃不得苦,只怕难戒掉。”
柳景年轻笑,声音里带着点残忍:“若是容易戒掉,我还会给她用吗?”
敢打秦挽辞的主意,她不死也要脱层皮。
留她一条命,已经是柳景年最大的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