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叶尘香淡淡地应了一声,二人正要启步。
谁料从后头便堪堪传来一女子的叫声。“叶小姐……”
叶尘香回头,看见的便是巧儿飞奔而来的身影。
“小姐,你怎么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出来了啊?”终于在叶尘香跟前站定,巧儿不免露出几丝来不及掩藏的埋怨之色。
而叶尘香此时也没有什么心思却就这她,眉头一撇亦是不悦地看着她。“本小姐出来还需要经过你的允许吗?什么事?”
语气中的不悦简单而直白,巧儿这才意识到不对赶忙收敛起自己脸上的埋怨之色。立在微风中对着叶尘香讨好地笑了笑,“小姐,您忘了,夜里凉巧儿给你拿来的披风您今夜进宫怕是用得着。”
说着便朝叶尘香递来了一席纯色的披风。
叶尘香看着她递来的那件披风,没有立马去接却也没有说出拒绝的话。而是那般静静地看着巧儿,看着她毫无血色的唇瓣,以及……那被小心掩盖在厚厚脂粉下的一抹红晕。
若她没有看错的话,那抹红色该是被人掌抿过的痕迹。
指痕?她被人打过?
“小姐,您,拿着啊!”像是生怕叶尘香不肯拿,她又将东西递近了些。“叶小姐,这里的夜里真的,真的很冷的!”
“哦!是吗!”
叶尘香收回目光这才动了手从她手上接过了那件披风。同时不经意间,指尖亦淡淡地划过巧儿冰凉的手背,“你这脸上是怎么了?”
不过是最为随意的一问,没想到却令巧儿瞬间紧张了起来。一双眼睛中的恨意一闪而过,她猛地将手缩了回去藏进了袖中。“小姐,巧儿没事,只是今日干活时不小心擦伤了些。小姐,天色不早了,你快进宫吧!”
说完,身体还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半步。
叶尘香这才放过她,转过身来,跟着等候多时的裴凌一同往外面走去。
手中拿着那件轻薄的披风,叶尘香一路走来每走一步脸上的笑容便消融一分。等终于走到玉华宫外脸上已然恢复了最初的冷然。
抬眼,眼前停着的是两辆马车。皆是中规中矩的装饰,皆是一模一样的大小。
“叶小姐,上车吧!”裴凌指着面前的一辆马车请她上去。
也是裴凌思虑得周道,二人虽同为一国之人,可到底顾忌着男女授受不亲这一说。为了避免某些闲话的滋生,此次进宫他让下人备下了两辆马车。他与叶尘香每人乘一辆。
“麻烦裴公子了!”叶尘香并非那种爱占别人便宜的人,就算如今她并换不了裴凌的恩情,但是礼数到底还是要有的。
裴凌并非否认,而是默默应下了她这声谢。待见到叶尘香在马车中坐好他这才转身去了自己的那辆马车。
经过这样一番耽搁天边最后一点霞光也消失在了山峦边际,车轮渐渐转动一辆一辆的马车皆摇摇晃晃地行驶了起来向着那不远处金碧辉煌的东黎皇宫而去。
车内并未点灯,为了能让自己看的更清晰些叶尘香只能将车帘掀起来了些。
掂掂手中的披风,她指尖轻触一寸一寸地摸过披风的布料最后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她在披风帽子的夹层内摸到一处凸起的地方。
叶尘香一点惊讶都无,淡定地从头上取下个锋利的簪子将那处布料挑了开来。
“嗒”地一声从里面落下个小小的布包。
有轻微刺鼻的香味从这个布包里传出来,叶尘香拾起那个小布包放在鼻尖闻了闻。
这是……痒痒粉?
叶尘香眨眨眼睛忽然想笑,于是便不由自主地笑出声来。
对她这名大夫用痒痒粉,这到底是哪个智障想出来的办法。
唉!痒痒粉什么的,这些东西都是姐姐玩剩下的。对付她也不用些高明些的方法,难道是巧儿的幕后主子当真这么地不把她放在眼里。
叶尘香一面这样想着,一面侧头,望见外边的灯光熠熠,叶尘香一甩手利落地将那小布包抛了出去。
如今再来想想方才巧儿那小丫头今夜对她的态度,简直就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同样的虚伪,却是不一样的认真。巧儿以前虽然也一直对她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可即便是在明面里她还是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她对叶尘香这个出声低微的庶女的不屑于鄙夷,可今夜的她却不一样她似乎有些像是在害怕什么东西。
当然,叶尘香并不认为巧儿是在害怕她。她又没有打她没有骂她,她没有理由怕她。
除非,她是在害怕,害怕叶尘香的不配合令她再次陷入一个令她害怕的境地。
联想到她脸颊边那道红印,叶尘香不禁有了这样的猜测。
难不成,是因为没有成功阻止她今夜进宫,巧儿被她那位真正的主子给罚了。
这么说来,那丫头会被打还有她的责任啊!
叶尘香对此……没有半点愧疚之心。
她不是那些养在深闺今天同情这个明天忧心那个的主,既是巧儿自己效忠的主人那完不成任务就得有为此受罚的觉悟。
叶尘香为什么要同情她?
叶尘香又有何资格去同情她?
难不成,将自己贴上去让她算计么?
叶尘香才没有傻到这个程度,于是摇摇头随后便将这些个小事抛在了脑后。
同样的,离玉华行宫并算不得太远的东黎皇宫就这么到了。
“叶小姐,到了!”
车外传来车夫恭恭敬敬地声音,叶尘香这才放下车帘抖开披风为自己系好,然后才掀开车帘下得车来。
面前立着的就是东黎皇宫巍峨的正门,两排禁军将那扇名为正华的宫门点缀得尤为肃穆。
这就是皇宫,这就是皇家。
宫墙又高又厚,将这座全东黎最为尊贵之人的居所团团围住。像是保护,又像是金装玉裹的枷锁。
叶尘香抬头,眼神不自觉地往那旗帜飘飘的城楼看去。
东黎皇宫门前的城楼,与碧国额城楼渐渐重合叶尘香眨眨眼脑中又不自觉得浮现出那日她在马车上匆匆一眼扫到的景物来。
在碧国,当日,她唯一的姨母就是从这样高的宫墙上一跃而下结束了她那痛苦而又绝望的一生的。
叶尘香并不想哭,只是看到此情此景忽然莫名地有些难过。或者说这种情感叫做惋惜像玉缘那样的一个女子本不该将生命这样草草地终结。
可她这辈子去错了地方,那个皇宫并不适合她。宫城总能将一个正常的人变得无比孤寂,玉缘她受不了那种孤独所以她死了。
就这样死了到底值不值得呢?叶尘香真想问她一句。
但值得与不值得却不是叶尘香说了算的,叶尘香只是惋惜她本不该有这样的结局的。
但也许,对于玉缘来说她认为这就是她最好的结局。死了,也就不会痛苦了!消亡了,她也就不必再继续疯癫下去了。
算了,这样的事还是不要再去想了。
叶尘香止住自己蔓延不止的思绪,再往前几步,这才发现今夜这道宫门前竟是这样的热闹。
各式各样的马车从城里的个个方向驶来最后都聚集在了这座宫门之前。
“叶尘香,我们走吧!”人真是太多了,裴凌下了马车在人群中找了一会儿才看见默默地立在空地上望着城楼的叶尘香。
他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也瞧见了那在月光下冷冷发光的城楼。聪明如他,几乎用不了多大力气便能猜到叶尘香想到了什么。
“叶尘香,我们进去吧!”他再提醒了她一句,但语气到底是温和了起来。他是武将自小在军营长大,即便是瞧见叶尘香这样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她。
是以,也只能这样干看着。
好在叶尘香自己心理强大,很快便将情绪收拾了过来。侧头,对着裴凌抱歉一笑。“久等了,我们进去吧!”
说罢,便提步朝那宫门走去。
这几乎是千渊大部分国家都通用的规矩,不论官衔如何高权势如何滔天来到宫中都没有人能够骑着马或是坐着马车去觐见皇帝。
个别特别受皇帝倚重的重臣也仅仅只能骑马到第二重宫门前,余下的路还是得自己走。
叶尘香起码算是早就进过宫的人了,早就知道在宫里行走奉行的真言就是别乱看,别乱听,规规矩矩地走自己的路。
于是这一路倒也没有什么风波,她与裴凌皆平平安安地到达了宫宴之上。
佳肴美酒配美人,这似乎是亘古不变的宴会标准。这次的宴会与叶尘香前几次在碧国参加的似乎也没有什么区别。
唯一的区别就是曾经逮着机会便爱和她作对寻她麻烦的慕容楚妍公主没有了,取而代之的便是更为难对付的鸢郡主。
叶尘香也是这时才知晓了鸢郡主真正的身份。
上回在城门总缠着夜千策不放唤他策哥哥的鸢郡主竟是这东黎权势滔天的裕亲王的独女名唤,夜鸢。
叶尘香可以不认识夜鸢,却是知晓她的父亲东黎裕亲王夜修的。
传闻中东黎曾经的铁血战王夜修,也曾是这片大陆上许许多多传奇中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