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抚司阴暗潮湿,恐怖森寒。
段玉弦已经被审讯了一天。
虽说来自后宫的疑犯,跟一般罪犯是区别对待的。可这里随便一个简单刑具,都不是那些细皮嫩肉的宫人所能扛得了的。
皇帝的妃嫔中,之前也曾有获罪入狱的。
他们只简单审讯一遭,有的就被吓疯了,有的受不了恶劣环境病死了。
唯一活着出去的,是以前的淑妃楚翌。
因为那时皇帝有交待,不准对她用刑,不准让她有伤痕。
谁知楚翌乖觉得很,自觉招认,有问有答,因此除了受牢狱恶劣环境之苦外,并没有受其他的罪。
贵妃段玉弦就不同了。
皇帝只说要审讯清楚,据实上奏,并没有交待别的。
因此,主审官在段玉弦矢口否认拒不认罪后,就下令给她上了拶刑。
段玉弦哪里受得了此苦,十指连心疼痛,指骨断裂,即刻就昏死了过去。
主审官只得下令用冷水将她泼醒,再问口供,段玉弦就装死不作声。
因为还没有问出口供,主审官怕疑犯在牢中死亡,自己难免是会被问责的。
见嫌犯身体纤弱,主审官不敢过度审讯,因此命将段玉弦押回大牢,次日重审。
段玉弦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手指,钻心的疼痛一阵阵袭来,让她不停地打着哆嗦。
她不知乌辰晟翻脸竟然如此神速,昨日还温情缱绻,今日就对自己刑具加身,冷酷无情。
也难怪,她犯的是毒害皇子之重罪。
段玉弦反复考虑着苍印之毒被发觉的缘由,百思不得其解。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女牢外面的过道上有灯光闪映,有脚步声和低声讲话的声音传过来。
不多时,牢房外面的铁锁链“哗啦啦”刺耳地响着。
狱卒打开门,毕恭毕敬地做一个请进的动作,就退到了外面候着。
段玉弦抬头看,就见宽大的裙摆如花朵般艳丽,腰中配着玉佩金环,再往上看——竟然是皇贵妃甄婉。
她旁边的宫女叫思琴,段玉弦以前去甄婉宫里时见过她。
“甄姐姐,你来这里——是特意来看我笑话的吗?”
甄婉瞥她一眼,清冷地说道:
“本宫没兴趣看你笑话。本宫听陛下说,如果明天你还不招供的话,就派人赐一杯毒酒给你。”
段玉弦猛一惊,瞪眼看向甄婉。
就听甄婉接着说:“本宫就是想不明白,因此提前来问清楚:本宫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毒害我的元熙?!”
明天……毒酒……
段玉弦方寸乱了……
她入狱后,她手下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禀报她父王母后的,他们得知消息,就会赶过来救她。
可如果明天她就殒命,一切——就都来不及了!
原以为乌辰晟顾忌她的背景,会对她网开一面的。想不到乌辰晟已经对自己动了杀心。
她还是太幼稚了!
即使将来她父母赶过来,乌辰晟随便找一个借口,比如暴病、畏罪自杀等,就能将此事搪塞过去。
她必须得撑到父母到来之时,自己才能有救。
怎么办呢?!
血痕累累的手指惨不忍睹,段玉弦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熬过明天的审讯。
然后……就是死?
不,她不能死,她得求生!哪怕拖延几天,等到她父母赶到天坤!
段玉弦挣扎着爬到甄婉面前,央求道:
“甄姐姐,我是被冤枉的!我真的没有毒害小皇子!你帮我向皇上求情,我没齿不忘姐姐的恩情,一定结草衔环报答姐姐!”
甄婉告诉段玉弦,她根本不相信她的话,因为——段玉弦是唯一接触过元熙的人。
甄婉接着说:
“死到临头,你还不肯说实话吗?陛下已经认定是你毒害元熙,因为——举报你的人,是陛下最信任的人——皇后!”
“皇后?!”
段玉弦懵了。
她一直以为皇后跟她目的相同,应该是她的同盟军。
她们要想成为后宫的主宰,就得先除掉元熙这个继承人,接下来的局势里,才会是她们之间你死我活的较量。
想不到……楚伊湄这么阴险,已经在暗中对她下手了!
段玉弦牙根咬得生疼,后悔自己想法简单了。
自从她投奔乌辰晟,乌辰晟夜夜恩宠,冷落了楚伊湄。嫉妒是女人的天性,楚伊湄表面跟她亲和,心里已经将自己视为头号敌人,自然先对付自己了!
不过……
皇后怎么知道,她是用苍印之毒害元熙的呢?
“段贵妃,”甄婉又淡淡地开口了,
“你就不要再隐瞒了。你的贴身宫女中,有个叫小芸的,不错吧?!就是她向皇后通风报信,说你使用苍印之毒害我的元熙。”
“小芸?!”
段玉弦气得咬牙切齿。
小芸是她的贴身宫女,就在她房间里服侍。那个丫头精灵得很,探知了她的秘密也不奇怪。
只是不知小芸早就投靠了皇后!
段玉弦记得以前在她手腕上看到一个虾须镯,觉得像是贵重之物,心里还有些奇怪。
现在想来,那一定是皇后收买她赏赐给她的东西了!
那日她房中被搜出的苍印毒——一定是皇后派小芸放在香炉里,栽赃她的!
只是她来投奔乌辰晟日子并不久,小芸怎么就攀上皇后了呢?
“这个背主忘恩的贱货!她是被皇后收买,陷害我的!”
甄婉摇摇头,说:
“无凭无据,陛下不会相信你的。何况,只有你接触过元熙,你罪责难逃。”
段玉弦央求甄婉,让她见见乌辰晟,她要当面诉冤。
甄婉说:
“陛下正在皇后宫里过夜。皇后怎么会让你见陛下诉冤呢?!她她明日一定会缠着陛下,直到——你喝下毒酒。”
段玉弦的心彻底凉透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皇后斗败了自己,果然复得恩宠,她的目的达到了!她已经将自己推下水,只会再砸几下,怎么可能递个竹竿呢?
这时狱卒过来,对甄婉施礼道:
“娘娘,您探视的时间够长了,过会儿牢里有长官巡视,您还是回避一下吧?万一被长官责罚,小的吃罪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