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儿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病了?!”
太后急得跟什么似的,赶紧派人传御医。
御医的医技是不低,可也瞧不出这小祖宗是“吵醒气”。想说没病吧,眼看皇子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太后心疼得都要疯了,敢这样说,肯定得挨太后一顿责骂。
因此,御医字斟句酌,说“皇子无甚大碍,但是,也需开点药调养一下。”
然后,御医神情凝重、认真谨慎地,开了点儿可有可无的药,将差事敷衍过去。
元熙就这样不眠不休地闹着。
有一会儿他真的不想再闹了,实在是太困,他准备重新进入美梦好好休息。
怎奈楚翌见他困倦,就设法阻止他睡眠,气得他振作精神,重新来一轮儿哭闹天宫。
终于,楚翌约莫着时间差不多了,也不忍心元熙不得睡觉,于是也就不再搞干扰破坏了。
太后终于哄得元熙不哭,甜甜地睡着了。
她颇有成就感,也嫌别人不得力,于是亲自抱着元熙给甄婉送过来。
当然,她也顺理成章成了甄婉没有到过“罪案现场”的有力证人。
有太后作证,乌辰晟更觉得段、楚二人是无中生有、疑神疑鬼了。
昨夜遇到慕容誉的时候,虽然很仓促,楚翌也跟他有短暂交流。
听慕容誉说,天阑南国形势颇好,南军所向披靡,势如破竹。段景玉那次伤虽好了,但此后就节节败退,丢城失地,退缩到仅有的几个州了。
如今国内大势已定,复国之日已经不远。
楚翌自然很开心、宽慰。
慕容誉和长兄十几年励精图治,终于要大功告成了。
她顺便问起皇安寺一事,得到的回答出乎意料:慕容誉否认此事是他所为。
他说那时,他还在来天坤北都的路途中。
不过,慕容誉猜测:此事一定是乌辰瑾所为。
他告诉楚翌:乌辰瑾就在北都,他正在设法联络到太上皇,以拿到“黑金令牌”。
因为慕容誉着急去救施姨娘,他们来不及说更多,就匆匆各奔东西了。
这次精心设计、意在让楚翌现出原形的圈套,不仅彻底失败,还让段、楚二人在皇帝乌辰晟面前,栽了个大跟头。
以后,她们再想取信于乌辰晟,就更不容易了。
两人凑在一起,咬牙切齿地恨着楚翌,商议将其一击即中的办法,只是一直苦无良策。
这个时候,甄府上书甄毅成亲一事,请皇帝乌辰晟为其主婚。
段玉弦闻讯,心中一动,立刻再次去找楚伊湄,两人又密谋一番。
甄、楚两家联姻一事可不是小事,皇帝都要亲自主婚,满朝文武和地方大员都不肯错过这攀附权贵的好机会,个个携家眷出席庆典。
甄府外面的马车排成了长龙,宾客盈满了偌大的甄府宅院。
庆典结束以后,一对儿新人来向宾客敬酒。
而此刻,甄婉的母亲甄夫人,被自己儿媳的姐姐——皇后楚伊湄悄悄请到无人处,告诉她一个惊人消息:
她的女儿甄婉已经被害死了,现在的皇贵妃正是害死她女儿的凶手——楚翌。她混进宫,就是为了弑君,再害死皇子元熙,为她死去的儿子报仇。
此消息如同晴天霹雳,将甄夫人儿子成亲的喜悦一扫而空。
她眼前一黑,无数金星乱冒,瘫软在地上。
甄夫人有六个儿子,只有一个女儿甄婉。自幼她就被视若掌上明珠,甄家的心肝宝贝。
惊闻女儿已经遇难,甄夫人心胆俱裂,肝肠寸断。
她的婉儿……被楚翌杀死了?
楚翌曾经救过她女儿的性命,现在却为了给自己儿子报仇,杀了她的女儿?
她真的这么狠心?!她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人。
可甄夫人得知,楚翌的儿子被乌辰晟害死了。
一个承受着丧子之痛的母亲,被仇恨支配,改变了性情,不择手段做出极端之事,并不是不可能。
“甄夫人,杀女之仇不共戴天,您要为女儿报仇,在陛下和全体宾客面前,揭穿这个假皇贵妃的身份!”
甄夫人抹了把泪,问道:
“皇后,你确定甄婉是楚翌假扮的?”
楚伊湄一挑眉,不容置疑地回答道:
“甄夫人,这样的事,若不确定,敢胡说吗?!甄婉是您的女儿,她是不是真的,瞒得过别人,能瞒得住您吗?别的不说,夫人一定知道:当年甄婉生元熙之时,小腹上留下一条伤痕。夫人亲自看看,不就知道了?!”
楚伊湄附耳对甄夫人低语了一通。
却说宴席上,一对新人挨桌为宾客敬酒,新娘楚伊姒一不小心,将一整碗油腻腻的珍珠酱肉粥倒在皇贵妃甄婉的衣裙上。
楚伊姒连声致歉,甄婉淡然看了看她,道:“不妨事”。
她回房去换衣服了,楚伊姒朝她背影投过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甄婉前脚进屋,甄夫人不知从哪里突然出来,跟着进了房间。
“婉儿,娘亲帮你找件干净的衣裙,你快把弄脏的都换下来。”
甄婉一件一件地脱去脏衣服。
本来穿的就不厚,汤汁洇透了她里外所有衣物。
甄夫人已经把干净的里衣、外裙全都备好,拿在手里。
水粉色的紫云撒花烟罗裙,在她的手臂上微微颤抖,而且越抖越厉害。
她的腿在打战,她的眼睛开始模糊,她的心一点一点地撕裂、流血……
楚伊湄没有撒谎:她的好女儿甄婉……真的已经离她而去了……
可恶!可恨!
……
宴席上正推杯换盏,呼幺喊六地行着酒令。女宾们夸赞着新娘子漂亮,新郎年轻有为,两家是如何的门当户对。
皇后楚伊湄对皇帝低语几句,然后对众人说:
“今日甄府办喜事,甄夫人有话跟诸位讲,请大家安静。”
堂上很快就没了声响,大家的目光都投向出现在堂前的甄夫人。
就见满面春风、喜气洋洋的甄夫人,此刻脸色晦暗,神情戚伤,步履不稳,瞬间如同老了十岁,跟方才已经判若两人。
众人预感到有些不同寻常,堂上顿时变得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