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祥宫里,仆从忙忙碌碌地穿梭来往,筹备着荣王妃段玉弦的生辰筵席。
荣王命管家张罗此事,说虽不用大肆铺张,可也应该略微重视下,聊表一番心意。
华美的午宴就设在怡馨院。
楚翌自然是不愿与段玉弦碰面的,看见她那惺惺作态的样子就想吐。
可乌辰瑾多次派人催促,总得给他一个面子。
因此楚翌略微收拾了一下,就去了怡馨院。
段玉弦却是一反往日倨傲、敌对的常态,看到楚翌就满面堆笑地迎接上来,妹妹长妹妹短地叫着,叫得楚翌一身鸡皮疙瘩落地。
她并不吃段玉弦那套,冷着脸一点也不给她面子。倒是乌辰瑾看段玉弦尴尬,就招呼她们俩都坐下用餐。
段玉弦殷勤地给乌辰瑾夹菜,娇滴滴地一口一句王爷,听得楚翌直反胃。
可是瞧乌辰瑾的态度,脸上一直挂着笑,倒好像挺受用似的。
看来这些日子,段玉弦的攻心术用得不错。乌辰瑾就像被泡软的雕塑,已经对她失去了当初态度里的冷硬。
用不了多久,他就会被段玉弦完全笼络住,倒进她的温柔乡里吧。
楚翌容色平静,心里却五味杂陈。吃的东西都是什么滋味儿,她也不知道。
“王爷——”
一个侍从进来禀报道,“朝中有几个官员结伴登门,说今天是荣王妃生辰日,他们来给王爷送贺礼。”
乌辰瑾说了句“你们慢慢吃,我去招呼一下。”然后匆匆离开了。
段玉弦满面春风目送乌辰瑾出去,转过来时,已经变了一副面孔。
“楚翌,心里不痛快是吧?你是不是发现王爷对我的态度——不一样了?”
她眉梢一挑,脸上写满轻慢、鄙夷之色,声音里充满挑衅意味儿:
“就凭你,就想一直把王爷掌控在手心吗?做梦!你只不过是比我早了一步,捷足先登罢了!早晚你都会跌下枝头,被踩得稀耙烂!你根本就不配跟我斗!连跟我同桌用餐都不配!”
楚翌此时正端着一个瓷杯漱口,顺手就把瓷杯朝段玉弦面前的桌子掷了过去,“啪”地一声炸开在她面前,把她唬得跳了一下。
“楚翌,你放肆!”
“段玉弦,我今天来这里,是给王爷面子,不是赏脸给你的。”楚翌云淡风轻地说,
“我不是不配跟你斗,是不屑而已。斗什么?王爷一心一意宠我,我根本不用跟你斗。王爷不宠我,我就不要他,也犯不着跟你斗!你算什么东西啊?一个怨妇而已,值得我花心思吗?”
“你!楚翌……”
楚翌讲话时,已经用帕子将手擦干净,将帕子狠狠扔到桌上,扭头扬长而去,将气噎讲不出话的段玉弦抛在脑后。
乌辰瑾送走朝中同僚,就转身往怡馨院去。
刚进院,就见一个宫女急匆匆地走过来,说:
“王爷,您可回来了!快去看看,王妃她……受伤了……让我去请御医呢!”
“受伤?”
乌辰瑾有点纳闷。
好好地用个餐,怎么会突然受伤呢?
乌辰瑾走进房间,就见段玉弦正用一只手捂着另一只手腕,一脸惊恐地落泪呢。
“王爷——”
段玉弦一看到乌辰瑾,晶莹的泪水就委屈地滚落下来,“救命——我会不会死?王爷,快救救我,好痛啊——”
乌辰瑾移开她的手,看见她雪白的皓腕上已经被殷红的血覆盖,一道深深的伤痕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怎么回事?!”
“王爷——”
段玉弦又抽抽搭搭地哭起来,
“您刚一离开,楚翌就出语伤人,说妾身假心假意讨好母后,想跟她争夺王爷。她说妾身是怨妇一个,根本不配跟她斗,还说……王爷早就在她的股掌之间,让妾身别痴心妄想……”
乌辰瑾脸上仲然变色,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妾身不服气,说妾身也是名正言顺的荣王妃。她就恼了,当场就摔了瓷杯,拿起一块碎瓷片就朝妾身脸上划,说要毁了妾身的容颜,省得勾引王爷……呜呜……妾身用胳膊挡了一下,就……”
见段玉弦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乌辰瑾忙安慰道:
“不怕,不会要命的,让御医包扎一下,过几天就没事了。”
这时御医赶过来了,给段玉弦清洗了伤口,敷上药包扎好。
乌辰瑾又好言安慰几句,交待段玉弦回房休息,自己出了怡馨院,向青梅苑走去。
“小翌,”乌辰瑾一进门就说,“今天是玉弦的生辰,就算对她有气,就不能克制一下吗?”
“既是她的生辰日,她就不能克制一下吗?干嘛惹我?”
楚翌听见乌辰瑾责怪她,心里极不受用。
“那也不能弄伤她啊!”见小翌拒不认错,乌辰瑾音量提高了,“拿瓷片划她,太过分了吧!”
“谁拿瓷片划她?!她受伤了?!是她自己划的,使苦肉计呢!”楚翌突然醒悟过来,
“哦,我明白了。这个段玉弦还真不简单,一会儿美人计,一会儿苦肉计,一会儿反间计,这就把你迷得晕头转向,责怪起我来了?!”
乌辰瑾站在原地,视线在楚翌脸上扫来扫去。良久,他淡淡地吐出一句:
“同在一个屋檐下,你就不能跟她好好相处吗?”
楚翌心头蓦地一紧,指尖痉挛了。
乌辰瑾的这句话,只是一句很普通的规劝的话,听起来没什么问题。
可是,楚翌却触摸到了乌辰瑾意识中的脉搏——他希望她跟段玉弦好好相处。
这是他准备接纳段玉弦的前奏吗?
楚翌心头漫上一缕凄楚。
这是不是画扇被捐弃前——吹来的第一缕秋风呢?
从内心深处,她一点儿不敢小视段玉弦的手段,还有——存在于男人生理属性里的弱点。
难怪乌辰瑾不问青红皂白就来责问她。
这行为,已经暴露了他内心深处的秘密:段玉弦,已经成功地占据到了他心里的一定位置。
凭她的机巧和隐忍,她一定能够潜移默化地慢慢侵蚀乌辰瑾的心,甚至——完全侵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