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跟她同在一个屋檐下?”
楚翌不屑一顾地撇撇嘴,反唇相讥,“是你吧?!你跟她好好相处就是,关我什么事?!”
乌辰瑾张张口,似乎想说什么,又止住了。
“算了,别无理取闹。”乌辰瑾准备撤退了,因为他觉得楚翌的神情里似乎有些难过。
“你才无理取闹!”
树欲静而风不止,楚翌却“将剩勇追穷寇”,抓起桌上的茶杯朝乌辰瑾掷了过来。
乌辰瑾怔了一下,楚翌此举显然太出乎他的意料。
这一怔间,杯子已经到了他眼前。乌辰瑾抬手接住,用力一攥,杯子碎裂了。
“你……”
乌辰瑾扔掉手里的碎片,气势汹汹地朝楚翌走过去,一把将她抓住,
“是不是想——谋害亲夫?”
楚翌抬眼望着他,问道:“你是谁的亲夫?现在还是吗?”
她澄澈的眼眸里,隐隐有一重淡淡的忧伤拂过。
这个神情落入乌辰瑾眼底,像刀锋从他心头划过,留下一道血痕,向外传导着疼痛。
“现在是,以后还是。”乌辰瑾磁石般的声音倾泻下来,“今生今世,来生来世,永生永世,我都是你的亲夫,甩不掉了。”
楚翌凝望着他幽黑的眼眸,那里深不见底,却像湖水一样纯净,没有一丝杂质。它溶解了楚翌所有的疑虑,将她的心卷进去,沦陷在他的脉脉温情里。
晚上,乌辰瑾拥着楚翌,静静地入眠。
刚朦胧地进入梦境,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王爷,王爷——不好了,段王妃滑了一跤,动了胎气了!王妃哭得不行,怎么劝都劝不住,求王爷赶快去看看吧!”
楚翌瞥了眼乌辰瑾。
见他迟疑了片刻,坐起身来,缓慢地下了床,回头看了看楚翌。
“你先歇着,我去去就来。”
乌辰瑾走过去,推开房门,出去了。
房门重新关闭的那一瞬,门与门框碰撞了一下,发出沉闷的响声。
那声音像是撞击到了楚翌的心上,那里莫名地疼起来。
很明显,这是段玉弦在耍花招,想将乌辰瑾骗过去。
以前,段玉弦是没有这个胆量的。可现在,她却有了这个底气。问题是——她成功了。
动了胎气不能找御医吗?让乌辰瑾过去,能做什么?!
这么明白的道理,精明的乌辰瑾竟然看不出来?
可是——他乖乖地去了。
这应该叫作——关心则乱吧。
说他心里没有段玉弦的位置……骗鬼去吧。
楚翌也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走到房门处,将门推开。
清冷的月光扑进来,一下子跌倒在地上。凉意也侵入楚翌的肌肤,她打了个冷战。
院落里一片沉寂,院墙和下面的玉兰树都在暗蓝天幕下静默着,地上树影斑驳,像是醉倒在清浓如水的月色里。
楚翌下意识地往庭院门口看了一眼。
那里没有人影,没有声响。
当然了,乌辰瑾不会这么快回来。
他现在在做什么呢?搂着哭泣的段玉弦软语安慰吗?等御医去诊脉,问问他的孩子是否无恙吗?
楚翌嘴角浮现一丝冰凉的笑意。
她返回房间,关上了门,顺便插上了门闩。
乌辰瑾去了很久。
久到楚翌都睡了一觉,才被轻轻的推门声吵醒。
“小翌,开开门啊,怎么上闩了?”
乌辰瑾在外面轻声唤她。
“我睡下了,你到别处去吧!”
楚翌回应了一声。
乌辰瑾再说什么,她都不予理睬了。
过了会儿,门口没有了声息,屋里重新陷入宁静和昏暗。
他去哪里了?
楚翌开始胡思乱想。
或许回了他的怡馨院,或许又去段玉弦那里了吧。管他呢,愿意去哪儿去哪儿,随便!自己美美地睡一觉再说。
楚翌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清晨,鸟鸣声闯进了楚翌的梦境,她张开了眼睛。
庭院里传来脚步声,接着一句惊愕的问话骤然响起:
“王爷?!您怎么睡在门口?!”
“嘘!”
这是乌辰瑾的声音,“咋呼什么?!我不想吵醒你们主子!就这么简单!”
原来……
甜蜜弥漫在楚翌的心头,虽说这中间夹杂了好些心疼……
对于楚翌的“虐待”,乌辰瑾并没有表现出一点儿不悦。
他陪着楚翌一起用早膳,体贴地给她夹菜盛粥,对昨夜吃闭门羹一事只字不提,一副愿赌服输的坦然态度。
早膳尚未结束,忽见沈域匆匆赶来,神色凝重,像是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
“王爷,”
他朝乌辰瑾一抱拳,低低地唤了一声,转头看了楚翌一眼。
“讲吧。”
听到乌辰瑾吩咐,沈域禀报说:
“昨夜,有刺客潜入丽姬住的惊鸿宫行刺,被抓后服毒自尽。陛下盛怒,正在追查刺客的身份。”
乌辰瑾一惊,问道:“这刺客身上可带有指向本王的什么证据?”
“没有,”
沈域回答道,“陛下知道王爷处事谨慎缜密,若刺客带着长祥宫的令牌一类的标志物,反而会使陛下看出是有人栽赃嫁祸王爷。”
“这招很高明。”
乌辰瑾沉吟片刻,淡淡地说,“奕王一定已经做足了功课,不管最终有没有查出刺客身份,他的目的都达到了。陛下一定会怀疑到本王头上的。”
沈域气恼地看着乌辰瑾,绷了绷嘴,略带抱怨地说:
“卑职早说派人杀了那祸水,王爷不准,说陛下一定能猜出指使者,反而坏事。这下倒好,按兵不动,照样惹一身骚!”
两人都沉默了。
现在朝中的局势,对乌辰瑾越来越不利。
天坤帝被丽姬迷惑,朝堂被奕王乌辰晟把持,奕王的阵营在各地招兵买马,屯兵屯粮,毫不遮掩。
尤其是西部的严昌宏,势力已经覆盖了周围一百多个州郡,成为天坤朝手握重兵的举足轻重的人物。
反观乌辰瑾,自从武王乌辰岸英年早逝,他失去了军事力量上的半壁江山,无法与奕王抗衡。
原本还有天坤帝的器重,还有嫡子这一正统身份,这些优势却随着丽姬的入宫、皇后的被废而丧失了。
再不设法突出困局,等待他的,恐怕就只有坐以待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