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阑宫里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备睿王爷的婚事。
毕竟是皇室的一桩大喜事,虽说婚事办得很仓促,可短短的时间里,宫里刷新漆,挂红绸,布置新房,购置新家具,筹备婚宴……一项项进行得忙而有序。
六天,就在这忙碌中匆匆过去了。
虽说没有广邀亲朋,可满朝文官和武官的家眷,加上慕容王族一脉,亲友也不算少。
大家欢聚一堂,兴致勃勃地前来参加当朝睿王爷——慕容誉的大婚典礼。
喜庆的鼓乐振奋人心,在众人的祝福声中,睿王慕容誉射了轿门,新娘跨过火盆,在司礼官的导引下来到殿堂里。
接下来就开始进行拜天地的程序了。
只听司仪官唱赞道:
“天赐良缘,上苍赐福。两位新人,鸾凤呈祥。一拜天地谢姻缘——跪——叩首——”
新人面对着天地台跪下行礼。
那司仪官唱赞道:“愿花好月圆,幸福安康,天长地久——新人起身——”
他继续导引道:
“二拜高堂养育恩——跪——叩首——孝敬高堂多颐养,家族昌盛子孙旺。起身——”
见一对儿新人站起身体,司仪官轻轻地吐了口气,接着唱赞道:
“乾坤交泰,琴瑟和鸣,夫妻对拜——”
“且慢——”
一个清润又有磁性的声音,在殿堂中极富穿透力地响起。
司礼官惊愕地张着口,和全场宾客一起,看向了大殿的门口。
楚翌的身体颤了下,慕容誉随即握住了她的手给她支持。
“这个堂——可拜不得!”
来人看看殿堂上的一对儿新人,迈着大步往里面走。
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一位中年妇人。
他们径自走到端居堂上的倪太后面前,向太后施礼致意。
从他们的自我介绍中,太后知道了二人的身份:
一位是大名鼎鼎的天坤南帝乌辰瑾,另一位,则是她儿媳楚翌的养母——施姨娘。
倪太后是知道楚翌过往之事的。她看到乌辰瑾此时到访,气势凌人,知道他是来阻挠婚礼的。
太后听说过:南帝乌辰瑾一直放不下楚翌,他定是听说了楚翌的婚讯,特意赶来了。
“禀太后娘娘,”乌辰瑾开口讲话,句句铿锵清晰:
“睿王爷与瑾乃是朋友,他大婚喜期,瑾理当前来恭贺。只是——这门亲事,却做不得:因为您娶的儿媳楚翌……”
楚翌“忽的”掀去了红盖头,面有愠怒地阻止乌辰瑾道:“你还来闹什么?!我跟你——早已经结束了!”
众宾朋都是知道楚翌过往的,一看原夫君到来阻止,都暗暗替睿王捏了把汗。
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
天坤朝南帝乌辰瑾,那可不是好惹的主儿。他若不肯罢休,只怕麻烦……不会小呢。
“小翌,你别误会!如果你能幸福,我不会阻止的!你听我说完——”
乌辰瑾赶紧向楚翌解释几句,又转向倪太后,拱了拱手,接着说:
“我来阻止这场婚事,是因为——这场婚事是违背伦理的:新娘楚翌,乃是您失散于民间十七年的亲生女儿,睿王爷的血亲妹妹!”
“啊?……”
一语落地,满堂震惊哗然。
楚翌惊愕万状,她望向乌辰瑾旁边的施姨娘。
就见她面色惨白,就像犯了天大的过错一般,一脸的不忍、歉疚。
很显然,她为自己参与破坏楚翌的亲事,是很不安、很自责的。
莫非,是乌辰瑾胁迫她,编造自己离奇的身世,以达到阻婚的目的?
乌辰瑾为了留住自己,不惜自残中毒,他什么极端的事做不出来?!
“你胡说!”
楚翌驳斥道,“这些话都是你自己编造出来的!你有什么证据?!”
“小翌,我讲的话千真万确,铁证如山。”
乌辰瑾乌黑的眼底坦诚通透,还像湖水一样粼粼闪着微光。
这件事情的来由,还得从楚翌离开后说起。
乌辰瑾拖着未愈的病体,无精打采地回到了南州。
原以为他的生活从此就陷入无边的黑暗,谁料到突然就峰回路转了。
派去打探隆泰商行消息的那个随从,天天在宫门口翘首张望,等待向皇帝回禀一个天大的消息。
一看到皇帝的御驾回銮,随从不等车子安稳,就慌忙上前禀报道:
“启禀陛下,小的探听到隆泰商行一个重要消息!”
乌辰瑾也没指望从他口中得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懒懒的没理睬他。
那随从却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向他禀报道:
“隆泰商行的人竟然找到我们宫里来了!那个掌柜的来了好几次,都被侍卫挡回去了。最后一次正好让小的碰到,小的做主,让他进宫去了。当然,小的跟着他,瞧他到底想做什么!”
一听说找施姨娘,乌辰瑾怀疑跟楚翌有关,催促一句:“接着说!”
“是!小的跟他到施姨娘那里,见那掌柜的拿出来一个旧河灯。他说这是去年十月半,慕容誉在咱天坤旧都莘江畔捡到的,他们一直在寻找河灯的主人,后来根据河灯的原料材质,查到了施姨娘身上。”
“河灯?!”
乌辰瑾问道,“莫非是施姨娘在那河灯上,写了什么字?”
“对,对!”
随从回答道,“施姨娘确定那就是她写的字。陛下可知她写了什么?她竟然写上了楚王妃的生辰八字,还写着‘希望能找到她亲生母亲’的话。”
乌辰瑾眼眸中放出熠熠光彩,精神无限亢奋起来:
“朕明白了!楚翌——是慕容誉失散的同胞妹妹?好!好!天无绝人之路!天无绝人之路啊!”
……
倪太后问乌辰瑾:“陛下说铁证如山,请您出示您的证据。”
“这个——自然有。”
乌辰瑾一招手,一个随从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包裹走过来,在倪太后面前的桌上,轻轻将包裹解开。
那包裹里面,竟然是一个包婴儿用的襁褓。
这个襁褓看上去很新,布料使用的是淡黄色的蚕丝,做工和绣花都很精致——
楚翌忽然觉得有些眼熟,她蓦地想起来了:这不是她在乌辰瑾的密室里,看到的那个襁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