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韩伯运如此胡闹,楚翌只得走出来,劝他道:
“伯运,快别打了!省省力气吧!”
翌姐姐的话,可比任何金科玉律都管用一万倍。
韩伯运立刻跳出圈外,指着乌辰瑾对楚翌说:
“翌姐姐,他是那个坏女人的夫君,不是好东西,我揍扁他!”
楚翌心疼地帮他擦着额头上的汗,嗔怪地压低声音说:
“要对付的人不是他,他不是坏人。坏人是那个叫段景玉的。你今天做得很好,可是被他下了毒你知不知道?!得学会防范别人使奸计……”
乌辰瑾唯恐事小似的在旁边挑衅道:“韩伯运,还打不打了?!”
“不打不打!翌姐姐说你是好人,不让我打你!”韩伯运像拨浪鼓似的摇着脑袋。
楚翌怔了一下,脸上有些发烫。
这呆子,她有这么说吗?!这样说跟她的原话意思有很多差别的他知不知道?!
当然,韩伯运粗枝大叶的,让他体会这两句话的细微差异,就像让大象察看蚊子有没有脸红一般。
可……乌辰瑾不一样啊……
楚翌不由用眼尾的余光瞥了乌辰瑾一下。
她看到乌辰瑾静静地站着,连站立的姿态都看上去柔和了很多,从她身上滑过的视线温润又舒缓。
他的眼眸在夕阳的璨璨余晖中闪着亮光,就连跟慕容誉告辞的声音里,都似乎有着无数欢乐的小鸟呼之欲出。
乌辰瑾步履轻快地离开了小院。
楚翌就向慕容誉打听乌辰瑾来找他做什么,慕容誉想了想,说:“他东拉一句西扯一句,貌似并没有什么目的。然后伯运就来了。”
“发生了什么高兴的事?”
句芒使者一瘸一拐地走过来,问着,“怎么天坤南帝那么高兴?”
他从窗户里看到乌辰瑾从这个院儿里走出去,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用力抚掌两下,口中念念有词:
“两个!没有在一起!怕伯运伤我……在乎我在乎我的……”
那高兴劲儿,跟疯魔了一样。
一看到韩伯运在,句芒使者赶紧向他道谢,感激他为自己出了口恶气,又对他赞不绝口。
原来韩伯运在风荷亭的“壮举”已经“家喻户晓、官驿皆知”了。
可是,单凭韩伯运的搅闹,是无法阻止长乐与段景玉订亲的。
楚翌告诉慕容誉,说她得入宫一趟,跟长乐见个面。
不出楚翌所料,长乐正如醉如痴沉湎于绵绵爱河中,所有的话题都围绕着沉稳成熟仪表堂堂的段景玉。
她回想草场遇狼的惊险时刻,回忆段景玉奋不顾身救她的英姿,叙说段景玉呵护她回宫的细枝末节……
她的脸颊染着酡红,她的眼眸盈着幸福,她的心飞驰在未来与如意郎君伉俪颉颃的美丽憧憬中……
她已经编织了一道心灵的防御网,在里面构造出一个琴瑟相和的美丽梦境,下意识地把一切反对之声逆耳之言自动屏蔽。
楚翌因此没有多言,她知道,那些都是徒劳的。
她只告诉长乐,出嫁到夫家,要像鹰隼一样露出自己的牙齿和爪子。
因为段景玉妻妾成群,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她得拼劲全力对付,小心别让人家算计了去。
听到这番话,长乐沉默了一会儿。
她有些疑虑地问楚翌:“只要夫君疼我,她们应该不敢对我做什么吧?”
“切!”
楚翌不屑一顾地撇了撇嘴,一番话击破了长乐的幻想:
“段景玉现在的太子妃——哦,不,据说段景玉为了娶你,已经将其将为侧妃了。她姓郑,是大成国的贵族之女。当初段景玉也信誓旦旦承诺过不会再娶,现在呢?你又如何保证——段景玉会一直疼你呢?”
“他说过,他一见我就喜欢我,他此心不变一直到天荒地老!”长乐情令智昏执迷不悟不以为然地反驳道。
“如此甚好。”
楚翌从鼻孔深处冷哼一声,语气却温婉平和,“如果他是如此重情重义之人,那我,还有你母后、兄长也都可以放心了。不过……算了,只要他对你是真心真意就行了。”
长乐听出楚翌似乎有什么话瞒着她,而此时,有关段景玉的什么事都是她感兴趣的,她于是就不停追问。
楚翌三缄其口,称那件事在这喜庆的时候说不合时宜,也不吉利,不肯吐露。后来被长乐逼得紧了,只好告诉她:
段景玉娶的第一位妻子,是天阑的长慧公主。就在新婚夜,段景玉杀了她,与父亲里应外合发动叛乱,夺走了岳父家的江山。
长乐惊愕地瞪大了眼睛,眉宇间笼上了阴云,半晌不发一言。
夜间,这件事翻来覆去在长乐脑际萦绕,挥之不去。
夜静更深,周围一切都归于寂静。
除了守夜的嬷嬷、宫女,其余人都已经进入梦乡了。
长乐也觉得困意袭来,意识渐渐涣散模糊……
可就在这朦胧中,长乐感觉到房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向她靠近。
她张开眼睛,看到一个十二、三岁仿佛的姑娘,模样标致秀美,又显得亲切可人。
长乐对她有了好感,就问道:
“小妹妹,你是什么人,怎么到我房里来了?”
“嗬……你该叫我姐姐的,我是段景玉的第一位妻子……”对方声音变得凄惨哽咽,“段景玉杀了我和父兄,他是狼子野心,豺狼本性……”
长乐想起楚翌告诉过她:长慧遇害当年只有十二岁。莫非……这是长慧的鬼魂儿来找她?
意识到这个的长乐公主吓得魂飞魄散,她惊恐地抬头看时,就见长慧胸口插着一把利刃,汩汩地向外涌着血……她的脸色煞白,神情痛苦,眼睛、鼻子、鼻孔、耳朵到处都向外流血,形象非常恐怖……
“啊——啊——”
长乐吓得连声惊呼,守夜的嬷嬷赶紧跑进来,点着了宫灯。
就见长乐双臂抱在胸前,浑身蜷缩着瑟瑟发抖,一副惊恐万状的样子。
长乐吩咐多多点灯。瞬间,盏盏宫灯亮起来,灯光把房间里照得如同白昼,任何黑暗角落都照得清清楚楚。